“有趣吗?!”小狐狸恚火中烧。他口中迁怒无忧,实则是对自己感到深深的无力。他转身就走,无忧反应慢了半拍,未追上去。
凤栖殿四周法器护阵,阵法完好,无人擅闯。那么,殿下乃自行离去。这是不是意味着,殿下醒了,且行动自如……殿下凤体无恙,他草木皆兵多此一举?无忧狂喜,也顾不上白隐玉,径直往殿下日常修行的静室跑去。
小狐狸愤懑地闷头往外走,走出去没多远,就听到无忧的惊呼和噗通摔倒的声响。他脚步不停……一步,两步,三步……
艹!白隐玉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腿脚跟不是长在他身上似的,不听使唤,擅自回返。他顺着动静疾跑过去,脚下踩到粘稠的血渍,觑见无忧摔在廊道尽头。
“出息!”小狐狸虚张声势,也不知是在叱责无忧还是给自己打气,他将瘫软在地的小侍童拽起身。
“血……”无忧唇齿哆嗦,语不成调,“殿下……从未,从未……这么多,怎么这么多啊……”
少年愠叱,“死活还不知呢,着什么急哭丧!”
“你!”无忧怒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白隐玉没心思废话,拖着他前行两步,推开近前虚开着半扇的房门。
顺着蜿蜒的血迹向内窥探,静室一如既往空旷宁谧,四周亮着长明灯火,中央一张宽大的寒玉莲座,战神殿下背对门扇,端坐其上。如若忽略地面上沾染血污的凌乱足迹,似乎只是寻常的修行场景。
无忧瞳仁一闪,旋即扑进去,反倒是小狐狸停留在入门处。
无忧转到承曦身前,“殿下,殿下!”他手指虚抬着,不知往哪里放。“脉,摸……摸不到脉息……”无忧抽噎着睨过来,白隐玉喉间梗着火烧火燎的焦炭一般,无法回应。
“殿下,您能听到吗?睁眼啊,求求你了。”无忧泣不成声,“气息,还有没有气息啊?”他探到承曦鼻尖下的手指抖个不停,突然被碰了一下,承曦阖着眼帘,眉心紧锁,无声道:“别吵。”
“啊!殿下,殿下,还活着。”无忧狂喜。
白隐玉蓦地退后一步,手掌抓着门扇才未曾跌倒,他腿脚酸软,被骤然抽入的空气呛得咳嗽,“咳咳咳咳。”原来,他适才一直憋着气,忘了呼吸。
“您,殿下,您怎么样?”无忧嘲哳,“怎么这么烫啊,您身上着火了?殿下,您能听到我说话吗?我眼下怎么办,我去找谁好,您会不会死啊?”
任凭他如何聒噪,承曦身姿一沉,再无声息。
“去寻天帝吧,”狐妖开口,“都到这步田地了,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先保住小命再说。”
无忧撑着承曦半边躯体,泪如雨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咬牙摇头,“殿下不许。”
小狐狸炸毛,“死心眼吗?人都要活不成了,还什么许不许的?”
无忧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少年气急暴跳,“你不去我去,大不了贱命一条,还能怎么着?”
无忧绝望恸哭,“你走不到天帝近前。”
白隐玉:“……”
真是刻板主子带出来的一根筋,小命眼瞅着不保,还顾虑这个那个。活该!便自生自灭好了,关他何事?他也是闲的,自作多情,以德报怨,把自己当圣母了,多管闲事!
“那我就回天牢,眼不见心不烦!”白隐玉恨铁不成钢,暴躁地摔门而出。
方走出半步,他双手捂住耳朵,“小玉什么小玉,你耳鸣了,没人唤你。你有什么用啊,你是法力高强还是揣着救生的仙丹?凤凰涅槃,震慑六界的豪行壮举,出了岔子要你一个小狐狸精来亡羊补牢,凭什么,靠什么?你一个侥幸没被天雷劈死的妖孽,何德何能,难道你三头六臂骨骼清奇不成?!”
“……”白隐玉猛地站住,适才心慌意乱失了方寸,他竟完全未想起来,自己的的确确天赋异禀。那人说过,与他十指相握,便足以定神安身。双修……小狐妖阖目,又睁开……双修更是大有裨益。
可笑不可笑,他还真就是味救命丹药啊!
小狐狸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哭笑不得,喜啼皆非。他得是有多么厚颜无耻卑贱到家,才好意思以身饲虎?说不准,人家还当他别有所图巴不得投怀送抱,恰好坐实爬床的流言。他图什么,脑子被驴踢了?
咣当!狐妖一脚踹开殿门,凶神恶煞地一指,“你,出去。”
无忧泪眼婆娑地抬手抹了抹眼泪,“你,你不是走了吗?”
白隐玉不理他,“还有气儿吗?”
这一句给孩子整破防了,嚎啕大哭,“不,不,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