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渡喉头滚动,指甲嵌进燕羽衣的脉搏,涓涓细流如小蛇般穿透他的手指,鲜艳地在雪地中绽开道瑰丽的花。
“小羽,你曾说过,无论我做什么都会支持,我们是双生子,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可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离开将军府,被庇佑的日子不好么。”
“燕家明城的人都死了,能对我们产生威胁的人也在慢慢消失,我对你的承诺正在印证,我不会食言。”
他语调变得兴奋,沙哑中透露着邪气。多年展露于人前的运筹帷幄,镇静睿智,于此刻彻底荡然无存。
就好像从华丽衣冠之中剥离,显露出真正的原始与疯狂。
“选我,你不是一直都愿意选我吗。”
“除夕之夜是个好日子,你不要再叫我兄长,日后就称哥哥如何,我们就从现在开始改口。”
“……”燕羽衣硬挺挺地扎在原地,没有拒绝他,却也并未配合。
眸中颜色从吃惊逐渐转变为冰凉,他感受到自己体力在不正常地迅流逝。
这是兄长提前准备好的吗,他竭力保持清醒,在心中断断续续地提问。
明城的人都死了是什么意思,对我们产生威胁?
某个答案不必思索便可呼之欲出,但这个念头对燕羽衣而言,实在是很难提问。
但倘若原则性的问题出现分歧,即代表兄长的归来,代表的并非西洲的兴盛,而是另外一种前途坎坷的预兆。
我能与兄长为敌吗。
从宫内回到府中,燕羽衣已做出选择。
燃烧着的木屑爆裂声成为附和,兄长那近在咫尺,近乎于乞求地希望他点头的表情当背景。
燕羽衣张口,格外淡漠且公事公办,掀起的眼睫带来冷冽的审问。
“严渡,你早就认识景王?”
“那么。”
整个将军府与皇宫燃烧殆尽,却只有你活了下来。
“……明城那把火是你放的吗?”
第86章
人是会变的。
勒令燕羽衣清醒的,其实是他突然意识到,印象中运筹帷幄,自持冷静的兄长,好像忽然在某个瞬间烂掉了。
充满甜腻馨香的果子,远观完美无瑕,近看散着令人难以拒绝的美味,但动手拿起来的刹那,内部被蠕虫蛀空的黑洞,排泄物扑簌簌地掉落于手中,甩都甩不掉。
但于此刻的燕羽衣来说,这种难以抑制的恶心,却成为催心底疼痛的源头。
他是这个世上,最不该放开他的手的人。
如果没有严渡,那么被燕家逼疯的人便是自己。
火烧明的究竟有谁,于当下的局势而言,其实并没有过多追究的意义。但燕羽衣想要确定的是,燕氏满门的死,究竟与兄长是否有所关联。
既然在他口中,所有人都是这场荒谬中的牺牲品。
那么用他人的鲜血去祭奠自己的泪水,燕氏族人又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