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验酒水?”可戈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琼玉浆?”
“有可能。”汗王点头,随即高喝一声,“铁岜鲁!”
帐帘被人撩开,锦袍衣甲武士跨步进来,是北庭宫的近侍。
“汗王!”他半跪在地,身上轻甲出阵阵脆响。
“传我令,把营寨里的酒都送去白庙的医帐,让他们验一下。”汗王站起身来,肩上大氅落地。
可戈也跟着站起身。
“是!”近侍重重点头,快步出帐,而后帐外传来厚重的奔跑声。
“只能是酒了。”汗王喃喃一声,又坐了下来。
“什么?”可戈没听清。
“你没有事吧?”汗王偏头看向可戈,目光平静如水。
“没事。”可戈看着汗王的目光,不由一愣,不解道:“不对啊,如果是酒的话,我也喝了那些酒,怎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这几日都在我这里喝酒,当然不会有事。”汗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啊?”可戈茫然地坐了下来。
“还是疏忽了一些。”汗王摇摇头,可戈似乎听见高台上传出一声叹息,“军中素来禁酒,随军的医官们平日里只会查验食材和用料,他们通常不会去酒帐中验毒。从这里就能被人钻到空子。至于你为什么没事,因为北庭的近侍一直负责我帐内的饮食,这么多年从未出过纰漏,这几日你喝下肚子里的酒,都是他们一针一针验过的啊。”
“这……”可戈瞪大双眼,手心不觉中冒出了汗,汗王一说完,他瞬间就明白了整件事的原委。
确实如汗王所言,整个营寨中唯一可能下药的地方只能是医官们不会去查验的酒了。军中素来禁酒,医官们不可能会有在酒水中验毒的习惯。
他猛地站了起来,沉声道:“是弟弟失职了!”
“腹痛的军士从东营到西营都有,范围已经足够大了,只有与东西营的酒帐护卫都相熟的人才有机会在两边下药,或者他们不止一人。”汗王眼里闪着寒光,对可戈道:“让北庭宫的近侍外出警戒,你派几个善于夜行的武士回阿勒斯兰帐和沃姆河帐调兵。”
调兵?
可戈一惊,调兵可是一件大事啊,这意味着汗王作出的判断中认为现在马戈河帐的八千骑军不足以应对即将出现的危机。
连八千骑军都无法应对的危险……
“是!”可戈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应允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能一直留在汗王身边,不仅仅是因为其出色的领兵能力和十三年前立下的战功,更多是因为他对汗王的绝对服从。
草原上有人说过,如果有一天,汗王给可戈将军一把刀,要他杀了自己的家人,这位异族的将军绝对不会有半点犹豫,甚至挥起刀来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戈收敛目光,正要撩开帐帘。
“等等!”汗王在踌躇中又将他喝住。
“汗王,还有什么吩咐?”可戈回头。
“塔索台部带来的奴隶你都清楚?”
“不清楚。”可戈一愣,塔索台部是他的部族。撩拨在帘边的手缓缓放下,他不解地问:“汗王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如果不是在酒帐中下药,而是在运酒的过程中呢?如果是你想要在营中的酒水下药,会在安排谁去这么做?”
“奴隶!”可戈恍然,运酒属于杂活,是奴隶们做的事情。
汗王目光突然阴狠,斜掌比刀,朝半空虚砍一刀,“这件事你来办,等过几日回营后,凡是跟酒帐扯上关系的奴隶都杀了,至于其他奴隶,有信得过的就留着,来路不明的便一并抓了,之后……再说。”
“是。”可戈肃然道,眼神里开始弥漫起散不开的杀意。
可戈离帐,帐门还未落下,又有一只铁手将帷帘托住。他目光一凝,斜手压上刀柄,就要拔刀砍向进来的人。
“将军。”黑甲武士愣了一下,迎面低声唤道。
“嗯。”可戈看了一眼对方的装束,确实是铁游骑无疑后便向后者点了点头。
铁游骑入帐,半跪在帐门处,昂直视汗王的目光,黑色面甲下是一双红褐色的瞳子。
“何事?”汗王问。
“禀汗王,依马北草原上出事了!”铁游骑好像是一路跑来,话语中夹杂着粗气。
“依马北?”汗王诧异了一瞬。
“是……是那些参加狩猎比试的青年,他们在莫尔湖附近遭到了狼群的攻击。还有,还有……大约二十人还没回来。那些逃回来的青年们说……他们在北边看到狼在撕咬尸体,是人的,但不确定是谁。”铁游骑终于把话说清楚了。
脚步声渐无,可戈已经走远了。
汗王幽幽地看着这名铁游骑,回忆着此人入帐后的言行。他虽半跪着,却从未低下过头,而且……但凡铁游骑,面见汗王时必须摘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