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牞厷尔忽然抽搐几下。
“领,快醒醒!”灰衫武士回过神,连忙将老人扶起,朝后方大喊,“你们几个,带着领往后面突去!那里还有我们两千名武士正在路上,去和他们汇合!”
这名武士看上去在灰衫中威望颇高,开始在战场上吩咐起周围的武士,几个人也不管牞厷尔是否清醒,飞快地将其驮上马背。
“等等!”铁矢武士突然开口。
“嗯?”站定的灰衫武士转过身,警惕地看着他。
“骑兵在冲杀时调头,跟自杀有什么区别!”铁矢武士冷笑一声,往北扫了一眼,目中泛起火光,“你们的骑兵已经冲进来大半,只要你们折返或停下来太久,所有战马的肚子都会暴露在狼爪下!”
“这……”灰衫武士面面相觑,这番话说到他们心坎上了,甚至有人不自觉地看向马背上躺着的牞厷尔,可后者仍处于昏厥之中。
“继续冲,往南边!铁游骑正在向这边冲来,我们就朝他们的方向冲去,把狼群斩断!”铁矢武士扬刀指南,那里也是喊杀四起,依稀还能看见刀光闪烁。
灰衫武士顿时面露难色,踌躇不前。
“你们用马鞭,把牞厷尔绑在武士背后,其他人在周围护上两圈足够了!”铁矢武士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左手马鞭抬至半空就要挥下,“我没有时间陪你们耗下去!”
“好!”为的灰衫武士下定决心,他翻身上马,大喝:“所有人,继续往前冲!”
马蹄声骤起,短暂顿足的灰衫骑兵们继续向前,铁矢武士在正前方领头。
铁矢武士回头一望。
牞厷尔果然被绑在一名灰衫背后,四五条马鞭将老人绑得严实,可无人注意到,在马背的颠簸中,一行血从他的嘴角划出,转瞬就被甩飞溅出。
“你认得我们领?”为的灰衫武士快马上前,与铁矢武士并排冲锋,他们凝神挥刀,狼血喷涌间却有对话传出。
“什么意思?”
“你刚才叫出了他的名字。”
“牞厷尔?”铁矢武士在铁盔下轻轻咧嘴,“阿勒斯兰部的族民谁不认识他,灰衫流浪者的领,我们汗王的……朋友!你说是吧,朋友!”
闻言,为的灰衫武士短暂失神,险些被群狼扑下。
这时候,他有些明白了领的心思了。
让一个半生漂泊的老人放弃建立家园契约的只有一种东西——友情。
比理想更重的,只能是这种草原最淳朴的感情。
无数黑影攒动,跃上茫茫原野,南北两只钳子正在飞接近。
狼群的后方全是幼狼和母狼,根本无法抵御从北边突进来的人类骑兵。在幼狼四起的哀嚎声中,前方的成年公狼们明显受到了影响。
“嗷呜!”狼嗥震天而起,却无杀意。
群狼猛然抬,而后纷纷回应。
正在狂飙突进的骑兵们忽然压力骤减,原本正不断涌来的群狼齐齐退却,那一声嗥叫仿佛是狼群的金鸣。
铁游骑们惊讶地看着群狼向两侧矮身低跑,它们从马腹的空隙下穿过,却没有撕开裸露在狼爪下的要害。
狼群决意要退却,骑兵们也无力阻止。
这些野兽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一阵恶风刮过伊姆鄂草原,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而当人们准备好应对之时,它们却又悄无声息地要消散在原野间。
“狼群要退了!”有人大喊。
“稳住阵型!骑兵不要停!”可戈放声道。
“不要停!不要停!”军令如击鼓传花四散。
黑潮重新卷起,淌血而过。在战场的中央,狼群蜂拥而出,毫不犹豫地放弃这些被野兽视作危险食物的人们,留下一地的腥味。
狼的蹄印杂乱交错。
在不断腾起的尘烟中,南北两支骑兵即将交汇。
“铁矢,散开!”为的铁矢武士策马在灰衫骑兵的阵前,挥刀左右摇切。
正前方的铁游骑突然散开,像是一根被斧头劈开的木桩。
铁游骑与灰衫们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