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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引导一个不爱说话的人说话,这是一个好问题。
如果问诸伏景光这个问题,他大概会回答,没必要强迫别人改变,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的权利。
但他现在不止是诸伏景光,他还是苏格兰,如果作为苏格兰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他必须让塞德尔学会正常使用语言进行交流。
他向琴酒询问了塞德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爱说话以及有没有什么特殊原因,他年幼时曾因为受到刺激患上失语症,或许塞德尔也有相似的状况,但琴酒没有回复,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另寻他法。
一个月后,局面仍旧僵持不下,诸伏景光开始寻求外援。
“有关塞德尔的情报很少,不过我从贝尔摩德那里打探到了点消息。”
酒吧里,代号波本的青年侃侃而谈:“琴酒过去是塞德尔的监护人,或许现在也还算是,琴酒不怎么说话,塞德尔在学说话的阶段没什么机会开口交流,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掉,所以塞德尔到现在也还是不喜欢说话。”
诸伏景光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学说话的阶段?”
降谷零知道幼驯染在想什么,毕竟那也是他在第一次听到那番话时第一反应,他继续说道:“我当时也很惊讶,不过我问塞德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琴酒的,贝尔摩德转移了话题……贝尔摩德似乎也是塞德尔监护人的竞争者之一,当初有不少高层都在争那个位置,是塞德尔选择了琴酒。”
诸伏景光点点头。
还有很多部分是模糊的,但总比原本摸黑的状况好得多。
“言归正传,既然塞德尔不是不能说话只是不喜欢说,那就找点他熟悉的东西和他聊聊,或者看看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他有什么喜欢或者格外在意的东西吗?”
在那以后他们又聊了点儿别的话题,顺便交换了情报,等离开酒吧时已经临近深夜。
刚走出酒吧不远,诸伏景光脚步突然一顿,转头看了一眼,迟疑道:“塞德尔?”
倚靠在酒吧墙角的人抬起头,帽兜略滑落,露出了几缕金色的丝,在月光下模糊地泛着微光。
诸伏景光往回走了几步,问:“你怎么在这里?”
塞德尔只是抬手把帽子整理好,没有说话。
诸伏景光后知后觉地想到,塞德尔似乎对隐藏自己的外貌十分熟练,也时常下意识地想把自己隐藏进人群,帽子口罩墨镜都是外出时的常规搭配,乍一看倒是有点像娱乐新闻里的明星。
不过以塞德尔那张脸,真对别人说那是个明星,估计也不会有人怀疑。
“你一直站在这里吗?”
塞德尔仍旧一言不,只是定定地看过来。
“你是在等我吗?”
这一次,那个金青年给出了一些反应,点了点头,于是刚刚整理好的帽兜下又泄露出一抹金色。
诸伏景光莫名轻叹了口气。
他偶尔会觉得那个大概比自己小几岁的青年是个任性又固执的人,一旦决定了什么就要立刻去做,别人能否理解是最不重要的问题,只要自己能够达成目的就好。
正如塞德尔总是不明原因地跟着他,在任务途中或者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没有人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塞德尔看起来也完全不需要有人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塞德尔是一个看起来即使被猜中了心思也不会感到惊喜的人。
这种个性,他倒是有些好奇塞德尔的成长环境了。
想到今晚幼驯染提到的有关塞德尔和琴酒的关系,虽然了解的还不够深,但他下意识地觉得那不像是能在琴酒手底下能养出来的性格。
或许是被塞德尔的行事风格影响了,纵使心里清楚无论怎么问都不会得到答案,诸伏景光仍旧开口问道:“你的监护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塞德尔似乎是笑了,带着几分怀念,那个人鲜少与他交流,但其实情绪十分充沛,也毫不吝啬向他露出笑容。
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塞德尔露出那种表情。
诸伏景光一直都知道那张脸很耀眼,即使在黑夜中也仍旧难以忽视,无论是虹膜还是掩盖在帽兜之下的丝,都仿佛在诉说这个人的存在感多么强烈,但大概是因为算是住在一起,时间一长也就逐渐免疫,直到这一刻才慢了很多拍地想起,第一次见到塞德尔时心中曾油然而生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