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不洗衣服不做饭,你照顾我什么?”隽岚不领情,反倒笑一诺,“你啥时候变得这么老派?”
一诺听不下去,说了声:“那等你回来再说。”就把电话挂了。
到了港岛,车子拐进永乐街,离得很远,隽岚就看见冯一诺正从一部出租车上下来。她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面对面同一诺说起那些事,她怕是会哭出来,结果却还是没有,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泪腺是不是坏掉了。
那天剩下的时间,她都在睡觉,醒过来天都已经黑了,正想爬起来看时间,却发现一诺还没走,坐在床边的小飘窗上玩手机游戏,屋子里没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那一点光,从下往上照着脸,乍一看十分惊悚。
“你怎么还在啊?!吓死我了。”隽岚叫起来。
“我这不是怕你有事嘛。”一诺叫冤。
“会有什么事?”她还是不服。
“我怎么知道?!”一诺喉咙也响起来,只是顾着她的状况,没跟她计较。
隽岚穿了件衣服去厨房倒了杯水,又翻箱倒柜找吃的,许久不在这里住,连包饼干也没有。
“你饿了啊?”一诺看见就问,“等等吧,一会儿就来了。”
她以为是叫外卖了,耐心等着,心想自己总算没背到家,还个有姐们儿照顾。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她想一定是外卖来了,便去开门。
“你就老实躺着吧。”一诺怪她。
她不听,已经走到门口了,看见门禁监视器的画面,又是一惊,此刻在楼下按门铃的人竟是郁亦铭。
她回头看着冯一诺,“他怎么来了?!”
一诺耸肩,回答:“你不在这几天,他追着我问……”
“他问你就说了?!”
“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多会套话……”
监视器的听筒里传来说话声:“你们俩到底打不打算开门?”
隽岚愣在那里,最后还是冯一诺跑过来按了开门键。
不一会儿就听见电梯到了这一层,有人在外面敲门。一诺打开门,郁亦铭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直接就奔厨房了。
“我就是差他买点东西来。”一诺怕隽岚怪罪,赶紧解释。
隽岚跟进去看了看,郁亦铭带来的东西里面包括两张折凳,一只杀好扒了毛的鸡,以及各色荤素食材,看上去十分丰盛,就是没一样立刻能吃。她一头黑线,总算琢磨出是怎么回事,冯一诺不敢让她一个人呆着,所以让郁亦铭买吃的过来,为什么都觉得她离不开人?搞得这样兴师动众啊?
采购是大手笔,手艺却没有跟上去,郁亦铭明显一个人搞不定,冯一诺也去帮手,公寓地方小,厨房窄的像一条走廊,两个人已经转不开身,隽岚也凑过去,被果断轰走。
她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们忙活,见郁亦铭手忙脚乱就嘲他:“你总算也有不会的事情啊。”
“没做过当然做不来,”他倒也无所谓,“而且,你这什么破电磁炉啊,油锅都烧不热。”
“就是就是,”冯一诺在一旁起哄,“就跟从前学校宿舍里的差不多。”
听她这么说,隽岚也想起波士顿市区的那栋宿舍楼,每一层监狱一般住了许多人,中间有个公用的大厨房,只有电炉和大冰箱,她在那里做过一次失败的奶油龙虾,如果没记错,就是做给叶嘉予吃的,后来他们去跳舞,再后来在她的单人床上□。她有些佩服自己,想到这一切,脸上还能带着笑。
忙活了半天总算凑出三菜一汤,都是很家常的,味道也只是过的去。屋里统共只有一张桌子,靠墙放着,郁亦铭想的周到,连折凳都自带了。
吃完饭,三个人坐在一起看电视。隽岚从来没交过有线电视费,只有几个频道,节目也是翻来覆去放的,很没意思,但那两个人就是不走,隽岚又不能轰,总算冯一诺没有试图跟她谈心,问她:你还好吧?伤不伤心?郁亦铭也没跟她提wes的事情。
后来,郁亦铭总算说要走了,冯一诺却还赖在那里。
“你不回去?”隽岚问她。
“嗯,我牙刷内裤都带来了。”一诺回答。
“干嘛?”
“陪你住两天。”
“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不正常吗?”
“我看你就是太正常了。”
“那你要我怎么样?”
一诺像是被她问住了,许久才问:“隽岚,你为什么不哭?”
隽岚也是一愣,嘴里切了一声,躲到厕所去洗脸。她关上门,开了水龙头,低下头任由水流冲在她脸上。水流的声音反倒让她觉得安静,她又想起一诺说的话——的确,她刚刚结束一段将近五年的感情,如果算上单恋的那一段,还远远不止五年;她失掉第一个孩子,即使将来有一天,她儿女绕膝,还是会记得这样的伤痛。一诺恐怕是对的,她应该哭,应该哭得撕心裂肺,跑到叶嘉予住的地方去把所有易碎品都砸了,领带统统剪掉,唱片放进汤锅里煮,书撕的粉碎。
然而,她连一丝一毫这样做的冲动都没有,为什么?
她抹掉脸上的水珠,直起身子对着镜子酝酿了一下感情,很久很久,眼底还是干的,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禁不住也这样问自己:章隽岚,你为什么不哭?
十二香港,实行资本主义制度,以廉洁的政府、良好的治安、自由的经济体系及完善的法治闻名于世。
第二天一早,隽岚就回去jc上班,本来可以请几天病假,她自觉没什么大碍,犯不着再呆在家里,连累冯一诺也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