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冶建在一处山谷之中,大门敞开,陈逸一众人等走了进去,铁冶占地面积不小,足有三四百亩。只是少有人影,看到的只是满目的荒凉。场中长满了杂草,矿料堆放的到处都是,炉渣一堆一堆的,从远处看仿佛进入了坟场。一股劲风吹来,风化后的灰渣顿时弥漫起来,简直和后世的沙尘暴有的一比。草丛中,几只野鸡在草丛中寻觅着食物,直到人走近这才扑棱棱飞走了。
顺着坑洼不平的道路继续往里走,接着映入陈逸眼帘的是一座椭圆形小高炉,高炉并没有生产,没有一点烟火气息。高炉不算大,大约有三四米那么高,周围有四个进风口,看其鼓风工具,用的还是皮囊鼓风。陈逸爬到一座小高炉上看了看,高炉容积大约有三十多立方。若是按照后世方式计算,每日也可烧出六七千斤铁水。若是按照高炉的日产,月产铁水至不济也要达到十万斤以上,只是为何和林家账册记载数量相差那么大?
陈逸这次来,纯属一时冲动,并未派人通知铁冶。下了高炉,也没有瞧见有铁冶人员过来迎接,陈逸也不以为怪。只是心中暗自嘀咕铁冶为何如此冷清?一直到高炉不远处的排屋处,赵亮推开门看了看,几名亲卫进去做好警戒以后,这才让陈逸走了进去。到了房内,陈逸才现偌大的房间中,空空荡荡,昏昏暗暗,寂寥无人,想必是用来堆放东西的仓房。
由于门窗太少,空气不流通,屋内燥热无比,而且气味难闻。陈逸索性走了出来,来到一处树荫下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向赵亮吩咐道:“派人去找找,把铁冶的管事给我叫过来。”
龙溪的天气就是那么任性,下起雨来,就一下下个够,空气中的水气能够让你浑身长满毛。一旦过了六月上旬,这天气就异常的好,除了飓风带来的暴雨,就少有雨水。太阳火辣辣的,偏偏空气中湿气还大,整个大地就像一个大蒸笼,简直能把人给蒸熟了。
即使躲在树荫下,浑身的燥热也难以忍受,汗出如浆,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干爽。虽然陈逸穿的是吸汗性较好的棉料深衣,可这个时代令人骂娘的纺织工艺,棉布织的又厚又结实,还没后世家纺粗布织的细。如此的布料罩在身上,陈逸上身的深衣已被汗水湿透。让陈逸不禁后悔出门时不听梅娘的劝告,穿轻便的卉服(用絺葛做的衣服)出巡。
拿着扇子一阵狂扇,身上的汗水总算下去了些。足足两炷香功夫过后,派出的亲卫总算找到了人。当亲卫领着一个颤巍巍的老者和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来到陈逸面前,陈逸看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胡子白、身材佝偻的老者,有些不敢置信地向亲卫问道:“这个人就是铁冶的管事?”
亲卫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略一躬身答道:“郎君,这铁冶就没有其他人,就这一个老者和孩童,小的只好把他们叫过来了。”
陈逸一听,一直压抑在心中的火气顿时冒了出来。自从回到龙溪以后,知道了石灰场的事情以后,陈逸就派人到名下各个矿场,召回工匠,重新开工,保证供应。尤其是九龙铁冶,当听说矿奴不足以后,自己又加派了五百战俘充任,谁知来到这里以后看到的情景,与自己想象般热火朝天情景大为不同,心中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气。
只是面前这人只是一个老者,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不方便贸然火,压了压心中的怒气。向老者问道:“老者,你在这里是干的什么?铁冶的管事去了哪里呀?”
陈逸说话的功夫,那老者毫无动静,把他找过来的亲卫显然知道老者有些耳背。来到老者跟前,伏在老者耳朵旁又大声重复了一遍,那老者这才听了明白。抬起头来,警惕地看了陈逸几眼,却是问道:“尔等是谁?过问铁冶的事情干什么?”
那亲卫脸色顿时红了,知道这事情怪自己太冒失,郎君的身份都没有说清楚,就把人冒冒失失领过来了。听老头儿这一问,急忙说道:“老者不得无礼。坐在你面前的乃是龙溪县主,也是这家铁冶的主家。”
老者一听,脸色顿时有些笑容,有些激动地向那亲卫问道:“就是给我们这些贱奴分土地的陈县主吗?”
那亲卫点了点头,老者这才向陈逸深深一揖,说道:“老奴愚钝,望县主莫怪。”
见老者居然如此通情达理,陈逸心中火气也消去大半,温声向那老者说道:“老者莫要客气,你等奴客身份已被取消,不要再称老奴了。不知老者在此干些什么?那铁冶管事又是何人?为何不在这里?”
因为老者有些耳背,陈逸问话颇为声大,老者也能听清。当下答道:“龙溪城被郎主攻下以后,那林家派到这里的管事就跑了。目前铁冶管事暂由小老儿那不成器的长子管理,因为这月挖出的矿石不够使用,铁冶也没有其他事情,就回到山下的田里去忙和去了,让小老儿在这里暂先看着。”
“矿石不够?本官不是又加派了五百僚奴过来了吗?怎会不够?”陈逸有些吃惊问道。
老者看了看陈逸,虽然有些玩味的意味,不过仍是恭恭敬敬地答道:“郎主是又派来了五百僚奴,只是矿场事情郎主可能有些不太清楚。小老儿在矿山干了一辈子,多少知道一些开采的事情。开采矿料全靠火烧水激,锤打钎凿,矿洞狭窄,人多也是不济事,每日轮换开采,最多不过开采两千余斤。再加上来往运送,破碎矿料,筛选甄别以后,剩下可用的真矿料也不过千余斤。别说五百余人,就是再来五百开采出的矿料,恐怕也最多够三炉的用量。所以这五百矿奴每月产出,也仅仅够一炉的使用。”
“不过本官过来时,看到场门口处堆放有不少的矿料,为何不用呢?”想起过来时那到处堆放的矿石,陈逸有些迷惑问道。
老者仿佛没有听清楚,把手放在耳边,想听清陈逸说的什么。那亲卫正想重复一番,陈逸摆了摆手,这样说话太不方便。站了起来,来到老者的身旁,又重新问了一遍。
“哦!”老者总算听懂了,答道:“郎主不知,那些矿石都是些废矿料,含铁太少,堆放在炉旁碍事,所以也就暂时堆放在这里了。”
“哦!本官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