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迟明,也不过是颗逼迫出来的果实,他就是那颗烂掉的苹果,酸涩的,不堪入口。
江婉生他那年,到了大家口中该花开蒂落的年纪,可是她还没到学会养颗苹果的年纪。
于是,当众人认为她的社会责任完毕后,李迟明被困在小船上十七年。
“叩叩。”
李迟明的指节在地板上敲叩。
吉他声仍旧持续着,没有丝毫停顿。
就像是大步流星的人儿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月光碎散。
泪窝比小舟还要浅两分。
李迟明说:“……骗人,分明听不见。”
放学的时候,李迟明顺着人流往外走,只不过他仍然执拗地做着队尾巴,门口接孩子的家长散去大半,场地空出许多,秋少关才接到属于他的那个“小孩儿”。
李迟明的书包是墨黑色的,他从没有路灯的小门出来时,要不是那显眼的校服,他整个人都像是要藏在深夜里,不让人找着。
他从黑暗处看向光亮处,掠过个个起伏跌宕的人影,看见了正侧着脸和身旁人聊天的秋少关,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嘴角带笑,吐字时嘴边浮起团小小的凉雾。秋少关身侧那人把胳膊搭在他身上,也许是谈到兴起处,笑得前仰后合,而秋少关自始至终都是个游刃有余的气度。
李迟明停在原地,没再上前,身后涌出的人群不时蹭撞到他的肩膀。
直到那双眼睛看过来时,李迟明才接着走过去。
秋少关把自己最厚的棉服都给拿了出来,光是搭在胳膊上就给捂出把汗。
他把棉服递过去,又学着那群家长的模样,把李迟明身上背着的书包给接过来,单肩背上。
这样的场景在校门口的放学时段,半小时内能上演个百八十次,但安置在他俩身上,总是让人觉得莫名别扭,就像是一个小大人在照顾另一个没那么成熟的小大人。
不少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往他俩身上聚,至于漩涡中央的当事人却没有丝毫察觉。
李迟明沉默地套上棉服。
他实在太瘦,又比秋少关矮上不少。
棉服套在身上空落落的,分明拉上了拉链,却又好像半丝温暖都没留住,不定向的风止不住地从地下吹进去,吹起一身鸡皮疙瘩。
李迟明的脸蛋冻得更白。
秋少关弯下腰把衣摆里面藏着的松紧扣调紧了些,这下子灌进去的风被半路拦截,暖和不少。
李迟明垂眼,就看见秋少关头顶稍微长了点的头发竖立着,像个小刺猬。
等到秋少关重新站直身子,他才说:“秋少关……刚才那人是谁。”
秋少关:“?”
他以为的感动、夸奖通通没有。
上来就一句没头没尾的问话。
刚才那人,哪个?
李迟明又垂下眼,用手指去抓他袖角,不等他反应,就扯着他往前在人群中穿梭,知道进了个没什么人的小路,秋少关才反应过来,回了句:“一个朋友,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