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烟试着心平气和地讲,“你该管管他,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江婉却没了反应。
秋少关站起身,不动声色地把李迟明挡在自己身后,挡住言烟不善的视线。
他额头上的血再次徐徐淌下,重新覆盖上李迟明舔走的那行血泪。
言烟紧盯着他,就在秋少关以为她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她眼眶愈来愈红,一行泪滚下来,连带着的,还有她从包里拿出来的一张纸。
脏米色,布满褶皱的纸。
那张纸秋少关认得,就是秋恒写遗言的那张。
言烟掐着那张纸,一字一顿道:“秋少关,我俩回去好好谈谈,你知道吗,秋恒写了两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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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婉看着李迟明那满脸的伤,默了默,原本那挺直得像棵死树的背脊终于弯了些,她眸子微动,落到床边的婴儿床上。
熟睡的婴儿就躺在里面,两人声响稍大一些,它就要被吵醒,而客厅里,有两道身影,一个是沉默如死尸的李年临,一个是张着嘴喋喋不休的女人。
不,比起女人,她更像是个还未凋零的女孩,看起来二十多岁,说话的时候一个个冗长的句子往外砸,仿佛她能这样说一辈子也不停,而李年临则在她讲话难得停顿片刻时,奉上一抹笑。
李迟明的视线绕过江婉,安静地看着那副局面。
而江婉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安之若素。
李迟明又扭头看了眼婴儿。
他说:“我不是想走。”
他只是想留在一个人身边,死皮赖脸,不择手段,当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也没关系。
江婉说:“刀。”
李迟明盯她半晌,才拿起地板上的破书包,从里面掏出把尖锐的、甚至没刀鞘的水果刀,刀面很薄很亮,像是特意被磨好的。
李迟明抓着刀柄,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
江婉说:“杀人犯法。”
李迟明盯她,语气极缓道:“那为什么欺负人不犯法?”
“我的□□没死,法律就不成立吗。”
李迟明从来没打算杀人,他拿刀也不过是自保。陈汶就像是个逮着猎物就死咬不松口的野狗,还是那种不杀只虐的疯狗,他从医院出来后,直接就盯上了李迟明。
比起秋少关这个他主动招惹的,他更恨李迟明这个报了警的懦弱蛋,他习惯了胆小者的怯懦,一次反抗就像是推翻政策前的起义。
而李迟明。
更是在其中扮演了引火线。
在第一次陈汶找上他时。
他就知道,这事儿没完。
可他还是那样等待着一切到来。
他甚至想好了,该怎么用疤痕博得秋少关的同情,他试图再次复刻一场比出遇更激烈的拯救戏码。
他需要的从来不是从疼痛里解脱的救赎,他需要的从来都只是极度压抑过后的释放。
他的第一次释放,是在观察了秋少关那么久后制造了一场拯救后念念不忘的跟踪戏码。
而第二次释放,就是那把刀。
如果秋少关今天没发现他。
那明天,那把刀就会勾起陈汶更罪孽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