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
晌午时分,小雨淅淅沥沥地洒落。
如梦酒楼的柳如梦姑娘按照白岚先生,也就是闵王爷朱栩的吩咐,购置了许多油纸伞。
其中大多还是朱栩自己从江南水乡带来的。
“这莫非也是骗姑娘家私房钱的玩件?”
柳如梦瞧着他那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你来瞧瞧我这字写得如何?”
“留得残荷听雨声。”
柳如梦探身念道:
“最近如梦楼被你折腾的,荷塘中的荷叶枯了老鸨也没顾上找人清理,倒是你这一句话给遮过去了。”
朱栩笑笑,目光中满是对这梧桐秋雨的喜爱。
相比那缠绵的春雨,此景更具一番别样的意境,恰似繁华过后的凋零。
柳如梦在庭院中仔细检视,一应桌椅酒具,行令的牌子,各色吃食,均按吩咐备办齐整。
“院落中秋风吹落的枫叶,因着沾了雨水不好打扫也就罢了,倒是更添了几分意境。”
“果然有白岚先生在,就是不一样。”
柳如梦很享受这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朱栩来了兴致:
“如梦,这些油纸伞换下伞面吧,不是还有些软烟罗的青纱吗,看起来烟云濛濛多有意境。”
“好啊,本姑娘亲自提些字出来,让白岚先生笑笑。”
“那本王这些纸伞算是保不住了,还不让那些文人士大夫一抢而空。”
柳如梦只顾掩面,笑得直不起腰,朱栩却不知这有何好笑。
“写上啊,这样,雨过天青色的青纱数把,华秋实的黄伞留下几把,赤霞影的纱几把,绿松石的伞面也要几把,都让它云雾缭绕些,别那么实。”
柳如梦故意说给朱栩听,吩咐如梦楼小婢们前去备办,转而问他:
“如此,可随了你的意?”
朱栩连忙摆手,信步闲庭,他可不想被女人缠上,这男人要是被女人缠上了,那可是天下最愚蠢的事情,这辈子就算完了。
他这般聪明之人,怎会不明白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
朱栩来到赏心亭处雅座,大理石案上数台宝砚,浓淡干湿的丹青色均可调配。
占一面墙的毛笔架子,什么狼毫笔,泼墨笔,勾线笔,上色笔,就算绘制一幅清明上河图出来都不成问题,就差那个张择端了。
上好的竹宣纸堆在角落里,薄如蝉翼的白绢数匹,其上作画更能晕染出山水意境。
一旁的琉璃大花瓶中,插着几株新鲜采摘的贡菊,院子里遍地都是,争先开放,隔几天就换一批。
有小婢欲上前侍奉左右,柳如梦见他在想事情,犹豫再三,“还是不要打扰白岚先生了。”
如梦酒楼的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的灯笼,夜晚的秦淮河畔灯火璀璨,宛如星河倒悬。
只是这气氛,略显冷清,有些文人书生甚至绕行而过。
朱栩在赏心亭中抚琴,悠扬的琴声飘荡而出。
柳如梦伴随着节拍,翩翩起舞,身姿婀娜,如仙子临凡。
琴声一顿,朱栩知道是有贵客到了,款步相迎!
柳如梦少歇片刻,环佩叮当,却见朱栩正和两个大和尚面对面。
空气仿佛瞬间冷了下来……
不成想,竟是老熟人!
“是你!”
“珠儿,今日来的均是如梦酒楼的贵客,不可失了礼数。”
“哦。”
“敢问大师可是皇家法华寺的高僧?”
朱栩双手合十,深施一礼道。
紫蓝袈裟,鎏金禅杖,一位庄严肃穆的僧人双手合十:“老衲道衍,广智,过来,师傅问你,这人可是那近来风生水起的白岚先生,闵王爷朱栩?”
“正是此人。”
珠儿嘟着小嘴,一脸的不情愿。
“原来阁下的法号叫做广智,来者是客,两位请随本王入座吧。”
朱栩含笑将二人往赏心亭引。
“不忙,这酒楼之争原本便是你闵王爷与太子府的争端,将老衲这俗家弟子卷了进去,作为师傅,老衲岂能任由他堕入凡俗纷争,扰了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