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柏扬之欺男霸女,说我们这类人仗势欺人。”叶风言似乎是在好好地回忆,这些话是顾颐好上一次被他逼疯的时候说的,他有好好地记下,“也没错么,只是你们正好,是弱者。”
顾颐好眼前一黑,面色在瞬间变得如纸一样苍白。
难看到叶风言都透过后视镜多看了他一眼。
叶风言在正儿八经看见顾颐好的第一眼,就觉得此人的脸色很苍白,下意识觉得他身体不好。后来事实证明,顾颐好的确身体不好,他贫血,又终日待在实验室里不怎么见光,只让他的面色越苍白。
但是除了这一项指标不对,顾颐好的体检报告里并没有显示其他的问题。他他在总体上还是很健康的个体,除了外表上看起来稍微瘦弱些、苍白一些。除开气质,他总是在人群里不起眼的那一个——至少他自己是这样以为的。
顾颐好本也接受了这样平庸的人生,承认了自己是一个懦弱又没用的人,他本可以默默地在一侧注视纪秋允一辈子的,可是命运待他不公,让他遇到了叶风言,
他能够切实地感受到,自从那一个早晨从叶风言的怀里起来以后,他身体里的某一部分就开始缓慢地腐败,加了生命的流逝,并且会成为余生中如风湿一般漫长的折磨。
这与他生了一场慢性病也没太大差别,差别只在这病根埋在灵魂深处,无药可医。
而只有他自己咽下这份凌迟一般的屈辱。
跑车启动的巨大惯性把他甩在座椅上,脊背在撞击下一阵疼痛。
他绝望地想。
是啊,
踏着一团乱麻般的人生,何止是因为叶风言的出现而变得这样失败、糟糕。其实一早就不那么顺遂了,不是么?
命运也一向欺软怕硬。
◇第48章不想失去
第四十八章不想失去
柏扬之在综艺上露脸所带来的蝴蝶效应所煽动的飓风不仅吹到了顾颐好那里,更吹到了纪秋允的父母那里。
本就和柏扬之处于冷战之中的纪秋允在疲于应付柏扬之的冷暴力之余,还要接受父母的诘问,身心俱疲。
他的父母都是普通小市民,思想介于传统和开明之间,但总体而言属于是保守派,对于他和柏扬之之间的事情,说不上极端反对,但也绝对不赞成。他们一来认为柏扬之是个男人,性别就已经是个错误,二来觉得柏扬之的家世太好,他们小门小户高攀不起,门不当户不对,三来……他们无法接受自己尽心尽力培养出来的儿子最终成为有钱人家少爷的玩宠,在心理上他们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纪秋允从一开始解释他和柏扬之的关系时,说的都是两人处于正常恋爱关系。
给他的父母,也是给他自己一份体面。
只是信与不信,若信了,又信了几分,他们都在各自心里有数。
纪秋允在任何人面前都很少提及自己的家庭,他不是没有孝心、不是不知感恩。只是在那个家,自己不再能是一个孩子,不再能安安心心听妈妈将睡前故事了,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变的不只是家,也是他。于是现在,他渐渐习惯了回避。
谈不上原生家庭爱的缺失,但也,总不是很舒服。
从小家人就给他压力,要他考试考头名,并且都是以建议的名义,以爸爸妈妈不是在逼迫你的名义,以我们都是为了你好的名义,回往事,他太多的记忆是关于学校、补课班,而不是阳光、微风,后来他渐渐明白、也渐渐接受了父母的爱其实带着功利主义这个事实,对此事一笑置之。
自从他第一次在深夜思考清楚这种矛盾之后,他也不再执着了,只是从此身上都带有陷一种有均匀的、淡淡的忧郁中。他缓慢地、自愿地接受了现实。
毕竟的确,如若没有他们的这份压力,他也不会考上那所大学,也不会至今还怀有一份理想支撑他灰暗的生活,所以对于那一段压抑的童年与青春,他谈不上厌恶,只是在回想起来时,总也不会露出憧憬与怀念的笑。
后来他误打误撞进入了演艺行业,一开始出圈的一个角色,是需要女装的角色,他演一个妓子。谈及妓子,人们总是带着一种轻蔑的嘲讽和假惺惺的怜悯,就仿佛提到这个字词,就会沾染脏病一样,同时还要装作并不嫌弃,反而高尚地施予同情。他们的儿子竟然就这么恬不知耻地在那种乌烟瘴气的行业、堂而皇之地演这种东西。
那时候父母就常打电话字里行间来问询他的情况,有意无意地问生活怎么样,有没有继续读书的打算。听起来像是是关心儿子,其实也只是怕自己的儿子继续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让家人蒙羞。
所以在后来纪秋允被爆出金主绯闻的时候,父亲更是直接冲到了他被公司安排的住处质问他,那时候他被柏扬之折磨得身心俱疲,父亲即使看出了他肉眼可见的憔悴,却也不是作为的朋友或是安慰者,而是没能隐藏好内心的怒气和失望,以一种压抑的歇斯底里表达自己的失望。
纪秋允甚至极端地希望他的父亲可以大雷霆,而不是这样,又是以这样的绝望和失望来逼迫他自愿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