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无星无月。
破旧的出租屋内,北海点了支烟,压在窗前默默吐息。
白烟缭绕,在他发和面间勾勾缠缠,几声咳嗽响起,是从胸腔往外震的。
外面高矮的楼丛与灰色调的城市,好像一场梦,短暂的在记忆中划过一道,然后逐渐的模糊,直至消散。
火星闪烁,点点光照亮了他的眸子,被疲惫淹没,现实的磨盘碾碎。
屋子不隔音,隔壁楼上楼下有什么事贴着听就能听个一二。
比如现在,楼下那户人家又开始吵了。
北海无心关注这些烂事,毕竟他本身就是个烂人,照顾好自已就已经精疲力尽。
不过他也大概知道发生了点什么。
这对夫妻有个孩子,家庭条件也不怎么样,男人爱赌,女人软弱,每次丈夫赌完回来哭哭啼啼的,男人就心烦开始嚷嚷,也不看看是什么时间。
不知道被投诉多少次了也不收敛点,那家孩子被影响得瘦瘦小小一个,阴沉得很。
他倒是经常和这户人家碰面,没什么交流,依照他的感觉,这家人迟早发生点大事。
软弱可欺劳心劳力的妻子眼里偶尔透露怨恨,一意孤行暴躁无能的丈夫脚步虚浮,正读小学被霸凌排挤的小孩儿最近兴奋且激动。
到底都是阴沟里的蛆,他们想什么北海都能猜到些。
无波麻木的眸子里闪过几分趣味,随即被阴影掩下。
烟头被丢下窗,明灭消逝在黑暗中。
……
白光照下,北海裹紧了毛呢大衣,顺手缠了根毛巾。
今天单休,他难得的睡到了正午,结果被一阵警笛吵醒。
男人习惯性摸衣兜,结果只有空壳,无趣的把烟盒扔进小区垃圾桶里。
警察封锁了楼下,比较突兀的是,来的警察只有一个。
秉持一种有热闹为什么不看的民众朴素情感,他凑到了人堆里。
心里无端升起些烦躁,指尖相触,想要干些什么。
——让所有围观的人都变成尸体。
正如他所看到的那样。
躯体上青紫遍布,明显殴打痕迹,数十下砍伤,血浸透了天花板,看起来还挺新鲜。
老脸上全是扭曲的狰狞,惊惧与憎恶交织,一道道皱纹爬满了泪水与鼻涕,歪斜的靠在左肩。
双手钉在地面拉成直线,双腿并直捆绑在木棒上。
像耶稣。北海脑子里闪过经典的基督画像,与男人对应,交替闪烁,重叠在一起。
神圣又血腥,暴力且污堕,世界阴暗面与光明面相交,如同一把开启异世界的钥匙。
尸体好像在眨眼。
也许是邪教徒的恶作剧?今年是千禧年,也实在多难。
迟钝的,北海意识到这是他昨天想的那户人家的男人。
早死晚死死在他楼下。
烦人,恶心,影响心情。
那家人也是租的房子,很明显,房东来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趴在垃圾桶旁一阵吐,之后就开始骂骂咧咧。
“死在我房子里,真晦气,又要降租了,平常就老拖延房租,现在直接死屋里,不会是来搞我的吧。”
恐怕这大婶也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有多扭曲,多癫狂,跟个神经病一样。
旁边还有小年轻开直播,大婶看到了直接跑过来砸了他的手机,指着鼻子骂。
那人恐怕也受不了这种对待,慌慌忙忙的跑了。
“张大婶怎么回事,平常也没这样啊。”
“…你别说,我感觉心慌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