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也會捨不得這些。
雖然感情難算多深,情誼出現的太晚,但這樣的畢業季,情緒到了氛圍正好,於是也讓人鼻酸。
大學四年,處於尾聲的末音處,才意識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
何嘗不是人生遺憾。
倒不如從頭至尾都形同陌路,這樣的話,心中就不會感到不甘。
那導師並不在,方唐並不在意,但也聽了幾耳朵之後才知道,這一屆結業前就被學校開除了,至於那個舉報自己的同學則是延畢。
找機會提起時才知道,魏承銘早就在背後干涉過這一切。那老師後來在到處想辦法聯繫上自己,但都被擋了回去。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自己做了什麼,以至於方唐真以為一切能這麼順利。
「1,2,3——!看相機!不要看老師,重來——」
一陣風吹起,學士帽的穗子飛到一邊去,有人沒帶好,帽子掉在地上,匆忙去撿。
「暫停,整理一下帽子!要放在右邊,看看身邊同學有沒有歪了的。」
魏承銘在人群邊緣,隔得很遠,光又難睜開眼,於是只能大概看個人形,身邊似乎圍著幾個人在談話。
方唐想,如果沒有遇到魏承銘,他現在會是一副什麼樣子。
他還是會在學校遇到林遠,還是會經歷那一系列的事情。
大概……不會想要改變什麼吧,對那個學位拿不拿也提不起太多興,能畢業就行,然後……然後呢?然後他要幹什麼呢。
在他還沒有打算好好生活的時候,總是安於現狀的,或許會繼續待在舒適區,賣賣他的小設計,打打工,攢夠經驗隨便找個公司上班?
可能還在喜歡沈言吧。
「好了重再來一次,你們幾個不要笑了!注意看這裡,1,2,3——!」
大家齊聲喊著前程似錦。
咔嚓。
他卻下意識沒有看鏡頭,而是在按下快門的一瞬間,向著魏承銘的那邊望去。
像是對上了眼,又像是沒有。
可能還是因為陽光太刺眼。
實在是,沒法看清。
拍過照片後還有些活動和過場,臨時要發的一些文件什麼的,畢業照的快門一按,象徵大學生活已經就此結束,學生們圍著老師嘰嘰喳喳又說又鬧,魏承銘雖然沒有移開視線,但方唐的身影在一堆黑袍子裡已經很難分辨了,見他還有自己想做的事,便也收回了眼神。
「魏先生,魏先生?」
魏承銘漫不經心地看了眼腕錶,「嗯。」
張書記見狀,妥帖地笑了笑,「看樣子這是還有別的事,要是著急時間……」
「不,我現在沒什麼事。」
張書記瞭然,「既然如此,去個好說話的地方坐坐吧。本來說叫個老師帶您逛逛校園,但今天都各有各的事忙,也沒怎麼好好招待,這會兒日頭大,去我那喝杯茶,消消火。」
魏承銘並不推脫,只不緊不慢地打著道,「貴校景色優美綠樹成蔭,學生一個個青春爛漫的,能有什麼火氣。」
「看這說的……」
「茶就不必喝了。您剛剛說的這些,其實我心裡也是清楚的。說到底事出有因,因從我家孩子這起,既不是教育疏忽才放縱,才導致學生去肆意對他人進行長達四年的校園暴力;也不是行政怠於管理,導致導師個人權利大過天去,一句話就能決定誰能不能畢好這個業。那我還能說些什麼。」
張書記扯了扯嘴,魏承銘手一擋,只說,「他自己種下的因果,他也自己解決得不錯,所以我做不了任何干涉,這您該理解。」
張書記臉上的笑徹底掛不住了。
看著這人,要說什麼又不好說。自己到底也是個一把手,給人叫孫子似的訓著,油煙不進的樣子看得叫他牙癢,好話說盡,賴話又說不出來。
什麼他自己解決的不錯。
睜著眼放屁,當官的這樣也就罷了做買賣的還這樣。
要不是他在中間隻手遮天的先一步找了人,從根本上掐斷了學校控制輿情的這條線,那作妖的小孩能這麼猖狂大膽在網際網路上撒野?發都不會讓他發出來。
但現在也不是硬碰硬的時候,求人辦事就是低人一頭,這麼多年也不是白混,只苦笑一聲,「事情也了了,幾個孩子的恩怨,也確實該他們自己解決,這點我沒什麼異議。學校有些方面實在是,做得不太到位。」
魏承銘問,「那還找我說什麼。」
方唐大概是沒見過這男人這個樣子的。
像笑又不像在笑,眼神沉甸甸的看人的目光卻很輕,喜笑時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但這麼多年蹉跎出的一些東西又能在情緒不那麼好的時候露出來。
「都這樣了,我這張老臉就算跌在地上給誰踩著我也沒話好說。但您這,一言不合的找王校長把楊老師辭了,這到底算是個什麼講究。」張書記也不硬來,「這總不是孩子自己『解決』出來的,要說有什麼不端正,學校也自然是會給嚴厲的處罰,要勸退,要開除,總得有個流程。這您還是得理解一下。」
魏承銘並未接茬,「真正優秀的人才在哪裡都能大放異彩。」
這話說的,旁邊作陪煎熬許久的幾個領導老師也不免一怔。
張書記更是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兜不住,急了,「怎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