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安指腹的力气有些重,盛阮被他弄得实在是有些疼了,便止不住地往后去躲避,顾淮安却直接顺势掐住了盛阮的下巴。
他人高马大的一个男高中生,还是体育方向的,一上手没轻没重的,盛阮被他捏住下巴,下唇都有些合不拢,疼得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你……你在发什么疯?”盛阮被顾淮安掐着下颌,嘴巴受了限制,说话也含含糊糊的,他难受得伸手去掰顾淮安的手,却根本无法撼动这样的力量。
“躲什么,让我看看。”
顾淮安挑着眉,凑近了一些,想看清楚盛阮嘴唇上的痕迹,他这副细致观摩的样子,仿佛是要细细研究清楚他唇上这般模样究竟是怎么样才能造成的。
盛阮见他越凑越近,心中慌乱极了,顾淮安人长得高大,看起来气势非凡,他身上带着很强的侵略感,没有一点儿收敛的意思。
盛阮性子温吞又柔软,实在是怕极了这样的人。
眼见着这张俊脸越靠越近了,盛阮实在躲闪不过,又拗不动顾淮安,他还被这人那般用力地钳着下巴,委委屈屈地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心一横,也不知是从哪里生出来的一点勇气,盛阮扬手打了顾淮安一巴掌。
“啪”地清脆一声,在空旷的洗手间里格外清晰。
这一巴掌下来,两个人都愣住了,顾淮安眼神透着不可置信,掐着盛阮下巴的指节都松了一瞬。
盛阮回过神来,赶紧退了几步,后背几乎要抵在墙壁上了。
顾淮安是站在偏外侧的位置,挡住了出口的方向,盛阮若是强行要冲过去,便极有可能会被顾淮安当场逮住,只怕后果更惨。
盛阮收回了才刚萌生出来的一点点强闯出去的小念头。
只是他才刚刚打了人家一巴掌,此时他手掌心又痛又麻,盛阮心底有些后悔,将打人的那只手心虚地藏到身后去。
顾淮安左边脸颊上清晰可见的一个印着巴掌印,小小的,已经红了,在他俊俏的脸上,搭配上这冷酷的气质,竟显得有几分滑稽。
但盛阮全然是笑不出来的。
顾淮安紧紧盯着盛阮,若说刚才他的眼神是带着戏谑的,那此时便完全如酝酿着风暴,一点玩笑的意思也没有了。
盛阮吓得有些腿软,分明是他动手打了人,此时看起来却像是受了莫大的欺负一般,瑟瑟地靠在墙角,咬着红肿的下唇,浓睫一颤,眼泪已经簌簌地落下来了。
他心里害怕极了,顾淮安这样高的个子,打篮球都那么凶,又一身的蛮力,要是被他打上一顿,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盛阮声音也在抖,带着一点可怜兮兮地气音:“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已经后悔死了刚才的一时冲动,盛阮长得漂亮,性子却软,几乎从来没有对人动过手,却没想到就惹了这尊凶神,这下子被堵在里面,当真是逃也逃不掉了。
顾淮安原本是要发作的,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人扇巴掌。
从来都只有他顾少揍别人的份儿,但今天却被一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小美人给打了,还是直接打了脸。
这口气他怎么能忍得住?
只是顾淮安还没来得及逞凶,心头的火气便被这一串珍珠似的眼泪一下子浇灭了七七八八。
他立刻便不知道要怎么发作了,嘴唇动了又动,训斥的话一对上这张委屈巴巴地漂亮脸蛋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顾淮安心里又实在憋屈得慌,他攥紧拳头。
盛阮只觉得这沙包似的拳头下一秒就要打到自己身上来,他肯定躲闪不得,便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呜呜”的哭声在空旷的洗手间里格外可怜,他眼眶里一瞬间更多泪水涌出来。
顾淮安被他哭得心慌一脸,一拳打在了盥洗台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盛阮听到声音,吓得一颤,但这痛觉显然没有落到他身上来,他于是犹疑地睁开眼,晶莹的泪珠子挂在眼睫上,将落未落。
顾淮安闷着一口气,声音也又冷又硬:“挨打的是我,你在哭什么?”
他气势看起来看着很吓人,一开口盛阮便又有些被他吓到了,方才还挂在眼睫上的一滴眼泪应声而落,在卫生间灯光和镜面的折射下像是破碎的一颗钻。
顾淮安心底最后的一点火气也熄灭得彻彻底底。
盛阮眼眶微红,脸上沾着泪痕,眼睛湿湿的,鼻尖上也红红的,漂亮的嘴唇上又红又肿,细细一看,就连下巴上也落着几个浅浅的指印子。
看起来状况的确不算好。
顾淮安霎时间便有些心虚了,全然忘却了自己也才刚刚被打了一巴掌。
他心底开始反省自己刚才的做法,好像的确是太过分了一些,即便是他想看看盛阮嘴唇上的痕迹究竟是不是被亲的,是被怎么亲出来的,也不应该就这样粗鲁地掐着人家下巴。
“喂,盛阮,你别哭了……”
顾淮安的确不擅长安慰人,这样干巴巴的一句话,尽管是放柔了些姿态,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显得说得生硬。
他话一出口,眼前的小漂亮眼泪掉得仿佛更多了,一颗接一颗的,像是流不尽的一眼泉似的。
顾淮安见他这模样,又蓦然想起来,他上一次见到盛阮的时候,也是将人惹哭了,当时也是像现在一样,小美人轻声细气哭得委委屈屈,他便就毫无办法了。
顾淮安疑心这小漂亮是不是水做的,否则怎么会这么能哭。
他又有些手痒,想要掐一掐这张白里透红的小脸,看能不能掐出水来,却又怕惹得盛阮哭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