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牙齿紧咬住下唇,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虚影,听觉变得更加敏感。
他要时刻关注着哪道鼾声突然停止,哪个人正在翻身。
被子下悄悄颤抖的腿会因为哪个幅度带动床梁出声响。
在某个瞬间,石晏生出种其实所有人都听得见,却要装作听不见的错觉。
如此安静的公共空间下,魏闻秋旁若无人,毫无顾忌地说着一些叫他面红耳赤的话。
而石晏却需要紧咬下唇,连极力隐忍着的紊乱呼吸都不能泄漏半分。
这不公平。
冰凉的唇吐出蛊惑意味的劝告:“可千万不能出声音哦,同事会听见的——”
石晏用不清明的脑瓜子想,这不是有一点过分了。
简直是——过分到可恶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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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闻秋在原地一动不动站了有十来秒钟,只觉大脑有些过载。
他眉头一挑,去追石晏若无其事从他脸上移开的目光。
那张平时温和漂亮的脸此刻巴巴地板着,看上去已经是尽力很臭的结果了。
然而石晏在这种方面实在没有天赋,眼角耷拉着,生着很闷的气。
头顶一撮上翘的毛就已是他因为愤怒生出的刺,一举一动都在很刻意地昭告这个世界——昭告魏闻秋:你完了。
魏闻秋低头看手里的锅铲,脑海里缓缓蹦出几个大字。
先是——我完了。
再是——全完啦。
锅铲的把杵到了小腹,魏闻秋朝炳下一看,他苍白的窄腰上还残存着数道深红色的抓痕。
再侧腰朝后一看,背后更多。
一条一条记录着他的累累罪行。
耳边登时又浮现出那晚软绵绵又不连贯的请求:“不要了——”
或是那天午休时那句沙哑又可怜的气声:“求你了——”
他当时的回答是什么?
哄着:“但它说要呢。”
骗着:“叫哥才有用。”
男人很容易相信别人,居然对他这句哄骗信以为真。
于是魏闻秋扛起了哥的责任,给石晏又上了一课——不能轻易相信别人的话,鬼话更是如此。
很快那句极小声的哥又再次被揉碎在空气中。
魏闻秋这么一回想,琢磨了那么一琢磨。
他今天即将要被扫地出门这事儿,确实是怪不得人家,任谁看都着实算不上冤。
简直是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