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顾昭恍然大悟,他见过忠勇伯几面,印象中是个微胖四肢短粗的中年男人,却没想到他的公子气质清雅倒是与王妃有几分相似。
一排防风的大帐在琼林苑木台上摆下,先去给建元帝和皇后请安,瑞王与王妃才在瑞王府的帐内坐下,位置在太子和诸位皇子之下,却也比朝臣要靠近建元帝的明黄色帐子。
梁若瑾坐立难安,他许久未见容从锦,本是想过来打个招呼,一时忘记了容从锦已经是瑞王妃身份高贵,自然是时刻陪伴在瑞王左右的。
顾昭对他的尴尬并未察觉,心道他们是好友重逢,肯定是要在一起说话的,自己坐在靠近阅军台的一侧,翘着腿吃果子,并不向他们这边张望。
时间一长,梁若瑾放松下来,小声的和容从锦说着话。
“你也不出门,几次给你送了雅集、插花的帖子也不见你来。”梁若瑾低声抱怨道。
“我这个身份,若是去了恐怕让大家都不自在,还是不去了。”容从锦笑道,“不过你改日要是想喝茶了,我可以单独请你到王府做客。”
梁若瑾本微笑着颔,提到喝茶笑容僵硬,尴尬道:“上次请你到忠勇伯府来,没想到于陵西竟醉倒在我家院子里,真是丢人。”
“怎么不见你弟弟?”容从锦转开话题道。
“他定了吏部尚书之子李忠林,明年夏天完婚正在家里绣嫁妆呢。”梁若瑾微扯了扯唇角道。
“哦…”容从锦心底一顿,暗道前世梁若楹可是跟江南经略安抚使的公子成婚,吏部尚书虽然名声好听,但是到底不如江南经略安抚使手握兵权,难道江南经略安抚使没有投靠四皇子?
“你的婚事。”容从锦刚开了个头,梁若瑾就摆了摆手,“我继母连面子活都不大愿意做了,竟然越过我先给他说亲,对外只说我外祖过世,自愿守孝三年。”
“呵。”梁若瑾不禁摇头,“云山寺的师父们可能都没有我诚心吧。”
哪里有外祖过世,外孙守孝三年的规矩,他虽然跟外祖一家关系亲近,外祖过世也是难过不已,但三年守孝过后,望京中哪里还有好人家。
容从锦婚前的困境,又在他身上重演了。
“不说这些了。”梁若瑾八卦道,“你可知道于陵西成婚了?”
“是么…”容从锦抬起瞥向远处顾昭望着风景的背影,示意他声音低一些,于陵西可是顾昭最大的对头,他们王爷听见这个名字就要生气的。
“是呀。”梁若瑾没看出来他的担忧,却颇为他畅快,“于家在你们婚前闹出那种丑事来,连侯府都看不上,千挑万选选了前保和殿大学士的独女,叫秦芙的。”
“恭喜。”容从锦颔道,保和殿大学士也是正三品官员了,又是文官清流正合于家心意。
梁若瑾捂着嘴偷笑:“什么呀,你倒是大度,你可不知道于陵西惨了。”
“什么?”容从锦疑惑道。
“这位秦小姐,生父是前保和殿大学士,母亲是陈家的号称笏满床,确实是书香门第世代簪缨,但是父母早亡,留下万贯家财都给了她,是生父的胞弟一家将她抚养长大,他父亲的弟弟你大约认识的,就是西北军中的怀化将军。”
“啊?!”容从锦吃惊道,西北军吃的风沙辛苦一点也不比漠北少,将士们都是手染鲜血,杀敌无数的,在郊外驻军还常有野狼侵扰,所以西北军人手一把小刀杀野狼,枕戈待旦。这边杀了野狼,那边擦了擦刀上的鲜血,继续入睡。他跟着父母也见过怀化将军数次,实在是个铁塔般的汉子,声音粗壮洪亮,手掌拍过来都跟蒲扇似的有开山裂石的力气。
“秦小姐一直跟着伯父伯母在西北长大,大约不知道于陵西这些事,在望京成婚后才知道于陵西婚前已有妾室通房,还有一个庶长子,当即大怒,提着剑满屋子砍于陵西,家丁上去拦竟然被挑翻了七八个。”
“哈哈哈…”梁若瑾笑得说不下去,“真是大快人心,当时于陵西那般羞辱侯府,如今也轮到他被揍得满屋子跑了。”
容从锦也觉得好笑,轻扬了下唇角,当时于陵西嫌弃侯府粗鄙,真遇到了“书香门第”直爽性格的秦小姐,却也不情愿了么?
帐外号角声响起,伴着鼓声阵阵,梁若瑾连忙起身要回到忠勤伯府的帐子:“记得给我下帖子。”
“好。”容从锦颔。
军士穿过琼林苑前方的空地,长矛闪烁着寒光,骑兵高头大马,身披在阳光下折射着冷光的甲胄,一排排军士走过,踏起细密飞扬的尘土。
“公子,西枝…”扶桐在两人身侧听到他们的交谈,过来轻声道,她还以为于陵西会对西枝有几分真心呢,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娶亲了。
“路是她自己选的。”顾昭见梁若瑾行礼离去,起身回来要坐在王妃身边,容从锦低声道,语气平淡丝毫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有生下庶长子的莺娘,又有秦娘子这样的当家主母,上无依仗,下无丈夫宠爱,西枝的路只怕是难走了。
顾昭坐下,拿起茶盏轻啜道:“这些军士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王爷!”容从锦厉声喝止,声音前所未有的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