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街坊过来,刘景连忙打招呼。
这时候,附近的男女老少都赶过来了。
“我看呐,这就是遭了天谴了吧这火哟,一看就是天火。”街上有名的碎嘴子王大娘得意地扬了扬眉。她早就看不中陈文了,本来陈文中秀才的时候,她有跟陈文商量过,让她女儿给陈文做妾的,陈文是怎么说的,什么“对娘子一心一意,此生不渝”的。还黑着脸说了她一顿。啥鱼啊肉啊的。哼不过是嫌他们王家小门小户,看不中罢了。呸
“王大娘,这话可不能乱讲。”李秀才正色道。
其实吧,他心里也觉得这场火来得挺蹊跷的,不过陈文平时表现清正,还是很给大家好感的。特别是周家四少爷出的那本书他也读过,能看得出来,陈文和娘子感情特别好,为了娘子,一些官员之家的女儿都拒了呢。这样的人,风光霁月,怎么会有天谴
再说,陈文毕竟已经是解元了,不出意外,这场定能金榜题名的。他帮着说些好话总没错的。
“哟,我当谁呢,原来是李秀才啊。怎么,老婆子我有说错吗大家也都看着了,这么大的雨,就像景小子说的,就是起了火的,遇到雨也该浇灭了的,怎么反倒是他家,下了雨倒起了火”王大妈一听不高兴了,冲着李秀才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一看李秀才不反应过来,王大妈又加了把火。
“如今,谁不知道,陈文是去京城赶考去了。现在多半是放榜了。被哪个大官儿相中了,入了洞房也说不定。只是,有些人在京城做了新郎官逍遥快活,就算是死了,好歹也风流快活过。有些人呐,拍马屁拍得再狠人家也听不见喽。”
“你”被王大妈怼了,李秀才楞了一下,狠狠地拂了拂袖子。“哼夏虫不可语冰”
李秀才的这个动作彻底惹怒了王大妈。气得她叉着腰,上前疾走两步,站到了李秀才跟前儿。
“你,你干吗”李秀才一见王大妈这架式,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你少跟我来这套别以为自己会说两句文绉绉的话,就比别人高贵了。老娘把话放在这里,你们也出去打听打听,打几百年前起,咱们玉隆县就没听说过谁家下雨天起火的。这要不是天谴谁是天谴呐老娘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都多你一个没见识的酸秀才,在老娘这里冲什么大瓣蒜呐”
王大妈站在李秀才正前方,眼睛平视着李秀才,指着李秀才的鼻子骂道。
“你”李秀才想着回击一下,只是,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论据反驳,只得做罢。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和你说了。”李秀才明白了,这里不是他的主场,没看刚才一个出来帮他的都没有嘛。得了,赶紧回家温书去吧。
看到李秀才落荒而逃,王大妈叉着腰,睥睨得望着在场的众人,意思很明显,哪个不服,尽管放马过来,老娘奉陪到底
大家伙之所以没帮忙,有的是吃瓜吃得正起劲,还有的,也确实是觉得王大妈这人平时为人如何不说,她刚才这话话糙理不糙啊。再说,陈文就是中了进士,也没在跟前儿啊,何苦抛魅眼儿给瞎子看更何况还要惹上著名的在街坊之中有“沾不着”和“滚刀肉”双重称号的王大妈。
还有,人不能忤逆老天爷啊,老天爷刚刚怒就在眼前,竟是瓢泼大雨之下起了场火,到时候他们说些有的没有,万一老天爷一个不高兴下场难为预料啊。
不如啥都不说保平安呐。
没等到第二天,陈文家的老宅下雨的时候着火的时候就传遍了十里八乡。
“知道吧陈解元家,下雨的时候着火啦。”镇上的茶楼里,一个年轻的客人对着旁边的伙伴道。
“怎么回事”小伙伴儿一听,瞬时惊呆了,快快讲来。
年轻的客人对小伙伴儿的反应很满意。于是,接着讲了下去。
“就说他家老宅子,听我堂姐回来说,就是下起雨后,突然着起来的。”
“哎哟,是不是屋里有人故意放的啊”小伙伴就问了。
“他家的宅子多少年都不住人了。就是故意放火,下着雨的,也应该早就灭了啊。你是不知道,那火势,好家伙,可大可大了。那浓烟都滚滚的。”年轻的客人解释道。
“我二舅妈的娘家侄子就住他家附近,听那个表哥说啊,这火起来,可邪性了。人家别人家里,都是着火了下大雨,火就灭了,他家是雨下大了后才起的。当时有雷声,一个大闪电下来着起来的。”旁边桌上的客人也播话道。
小伙伴就更惊呆了。“天呐,这不就是天打雷劈吗”
“可不就是。火就是雷劈下来的。当时乌云不是特别密吗,那天黑的,本来都看不见人影了,那个大闪电一下来,当时天空都亮了一下。再然后,他家就起火了。”旁边的客人好人做到底,把吃到的瓜详细地端了上来。
“我记得陈解元过誓,说如果此生对不起他家娘子,就天打雷劈吧”小伙伴突然想起了什么,扭过脖子侧望着朋友。
“没错,是有这么回事”年轻的客人道。
“难道”小伙伴更惊呆了。“刚拜读了陈解元的应试心得,为他和娘子的感情所感动。没想到”陈家的祖宅都被劈了想来多半是陈解元休妻另娶了啊。前几天可正是放榜的时候。帝都榜下捉婿,都是放榜的当天捉的。考中会试的贡生会在贡院前的茶楼里,等待朝廷公布榜单。然后各大豪门的奴才们都在外面严阵以待。念了榜单后立马上手。相中顺眼的先扛回去再说。
也不知道陈解元是否健在哟。
“听说陈解元少时家贫,幸得岳家资助,方有了钱财继续读书。不然,单凭一个王夫子,他也是没钱去参加科考的,不说别的,光每年的保银也都要几两银子呢。更不要提去府城的盘缠和住宿了。”茶楼里另一个茶客道。话里也有些为周家不平。
“也许事情只是凑巧也说不定。陈解元和娘子恩爱得很,未必就是怎么样了。”另一个茶客道。
“怎么就偏偏是他下了那样的誓言,然后就他家下雨天起了火,今天这场雨可不是小啊,就是倾盆大雨不为过吧。”一个新进来的茶客一听大家正在热议陈解元,也忍不住插了一嘴。
“这个世上,誓言的也不少,也未必都能应验的啊。”最靠东的一张桌上的一个茶客弱弱地道。
“想来是别人的誓言,只有几个人知道。陈解元这个誓言么,拜那个碎嘴的混子所赐,咱们整个玉隆县,有哪个不知道的我听说,陈解元的小舅子印的那本应试秘籍,卖了一万本不止。不说咱们这一府之地,就是别的州府,也有不少知道这件事的。这么大一个誓言,还拿老天爷誓,要真不能应验,老天爷也很没面子的呀。”新进来的茶客反驳道。
屋里竟是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