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青皱起眉头,张了张口想继续说什么,云笈却垂下眼眸,深深叹了口气,“烛青,我回鲛人族后,都还未游过水。。。。。。”
只这样一句话,却让烛青僵在原地,喉咙被封住般,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突然想起很多很多事。
云笈在上一次的仙魔大战中因为自己受了很多很多伤,那对于鲛人而言同性命一样重要的尾巴,受了许多不可逆的伤。
最严重的一次,云笈险些断尾,而那一战,烛青明知他会有危险,却为了顾全大局,甚至想要舍弃云笈,只为赢得魔族,登上这帝君的宝座。
那一战损失惨重,云笈捡回一条命,受了重伤,昏迷了整整半个月,之后又休养了两个月才能下床。
伤疤让鲛人族中有着最漂亮最有力尾巴的云笈,连鳞片都长不出来,那狰狞的伤疤纵横半条尾巴。
那一战的胜利,让烛青成为了新一任的帝君,也让云笈修为重创,再也回不到从前。
云笈自然郁郁寡欢,但在烛青面前从不表露。
那段日子,如今想来,烛青也觉得自己愧对云笈太多。
扫除魔族余孽,登基上位,与各族签订契约,烛青忙得甚至在那两个月中,没去看过云笈几次。
倒是屈指可数的几次匆匆探望,云笈还笑着安慰自己,叫自己不必为他的事忧心。
当时云笈坐在床榻上,那尾巴上敷着药,那本该漂亮到夺目的尾巴,鱼尾无力地垂在地上。
烛青看得心脏钝痛,云笈反倒拉住他的手,将头抵在烛青的肩膀上,低声说:“只是一条尾巴而已,难看便难看些吧。”
当时云笈不过说来让自己心中别太因此自责,其实后来几千年的相处中,烛青愈清楚,云笈究竟有多在意自己的尾巴。
烛青曾撞见过很多次,半夜不见云笈的身影,起身找到他时,云笈坐在池水中,抱着尾巴低着头很难过。
烛青看见他摸了摸自己的尾巴,又擦了擦眼睛,不知是不是在哭,走上前时,云笈立马换了神情,笑吟吟地问:“你怎么起来了?要离开了吗?”
“你是不是哭了?”烛青内心五味杂陈,站在池子边问他。
云笈却将尾巴化成双腿,站起身,一脸轻松道:“没有啊,只是睡不着,想来泡一泡水。”
可惜哪怕烛青找遍了名药名医,这不可逆的伤依旧没办法消除。
他同云笈,也在这岁月的河流中,彼此被冲得越来越远。
他为帝君,云笈同他大婚成了帝后,昭告九州,利用云笈鲛人族长老的身份,让天下皆知,鲛人族同仙族已联姻结盟。
连向来避世的鲛人族,都同仙族并肩,因此对仙族俯称臣的族类也越来越多。
烛青还嫌不够,一直想云笈为自己生个孩子。
可龙族血脉难以传承,否则上万年来,怎会龙族稀少至此,甚至将要走向灭亡的路。
鲛人族向来受天道所偏爱,在子嗣方面如枝繁叶茂的大树,可就是如此,烛青同云笈努力了几千年,也不过近几百年才有了个羲泽。
因为云笈身体虚弱,加之在怀孕前终日郁郁寡欢,还沾了嗜酒的陋习,诸多因素,导致羲泽生下来后,又用灵力温养了上百年才破壳。
有了孩子,云笈不再同之前一样,想着要回鲛人族。
烛青也觉自己卑劣,明知云笈将羲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却还是让他们骨肉分离。
如今想来,云笈在此时提出分开也并非无理,几千年的相处。
他对烛青,从爱恋走到憎恨。
烛青思绪飘远,慌神之际,云笈又轻飘飘说了句:“倘若你明白我方才话中的意思,就请帝君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