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和丹尼尔夜里有打呼的风险,睡在了房间外面,把守房门;杰西卡和辛西娅睡在床上,没有多余的位置,萨曼莎就睡在床边的地上。
碰巧房间窗户的锁坏了,论上从外面也可以轻易破开;于是柏然和谢桑榆也留了下来,在床尾打了地铺。
房间和起居室之间的门开着,玄关亮着一盏暗灯,暖色的光一路撒到门框,勾勒出几处被子隆起的轮廓。
没有人说话,但大家都没能睡着,翻身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抱歉……”床上的辛西娅小心地出了声:“大家睡得很不舒服吧?要不要……”
“不要。”辛西娅话没说完就被杰西卡打断了:“我们不回去,说好了今晚跟你一起睡的。”
房间外的丹尼尔也搭话:“就是,明天又没有演出,睡不好也没事。”
萨曼莎补充:“就算我们回去睡,今天晚上也一样睡不好。大家凑在一起,至少还能安心一点。”
辛西娅沉默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重新开口时,语气里夹杂着些许失落:“抱歉,是我太脆弱了吧。害大家也跟着担心了。”
“不是你的问题,”谢桑榆柔声说:“所有人面对这种事都会气愤,会害怕;身为旁观者都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当事人了。这不算是脆弱。就算是,你也完全拥有脆弱的权利。”
杰西卡在被子里探出手,牵住辛西娅的手掌,在黑暗中用力紧了紧。
辛西娅忽然觉得鼻尖酸,眼眶似乎又要涌出眼泪来。平复了许久,方才按捺住不安和恐惧,悠悠开口:
“我应该没告诉过你们,两年前我为什么会忽然隐退吧?”
床边的萨曼莎一惊,上半身微微坐起:“辛西娅,你知道你不必说的。”
“没事,”辛西娅吸了吸鼻子,尽量做出轻松愉快的语调:“两年了,事情早就该过去了。
“两年前,在拉斯维加斯,赌场的庆典活动请我过去演出。演出结束后,我们跟人去了派对,喝了点酒,回酒店的时候太累,没怎么注意就睡了。
“但其实,下午的时候,一个男人就复制了酒店的房卡;进去之后脱得精光,藏在我的床下面。等我回来,躺下睡着,他才从床下爬出来,跟我躺上同一张床。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就侧躺在床的另一边,笑着盯着我看……”
辛西娅哽咽了一下,手将杰西卡的手握得更紧:“后来去警局,对方是初犯,并且没有跟我有过身体接触,只判了缓刑,赔偿了一笔精神损失费。
“下了法庭,他借着要道歉的名义找到我,告诉我他觉得这一遭太值了。比他追过的任何一场演出、音乐节、见面会都要值。
“他只损失了一笔不痛不痒的钱,我却会因为这件事记住他一辈子,永远忘不了那一张侧躺在我身边的脸。
“他说对了。那段时间我一闭上眼睛就是这个噩梦,根本不敢让自己睡着,工作也是这个时候停下的。”
“靠!”门外的汤姆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拳头用力砸在地毯上,出一声沉重低闷的声响:“这人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九层!”
“别激动,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辛西娅又变回了轻快的语气,顿了顿,继续下去:“我只是想说,谢谢你们。
“如果我只有一个人的话,别说写歌了,我甚至没有站上舞台的勇气。我知道自己身边站着你们,才敢尝试着面对观众,重新开口唱歌。否则,我大概要一辈子被困在那晚的拉斯维加斯,困在那场噩梦里。
“当然,现在的我或许也不算完全走出来。我不想报警,是因为我忘不了那句话。那个人,会因为被我永远记住,而为自己的行为洋洋得意。
“我绝对,绝对!不想记住他。”
辛西娅是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者,有名有利有事业有作品。可这么优秀、这么厉害的人面对骚扰,却还是找不到有力反击的方法,只能默默承受伤害。
杰西卡听着,忍不住叹了口气:“或许,我们无论成长到多强大,也总有人找得到轻易刺伤我们的办法。”
丹尼尔咋舌:“不会吧杰西卡?连你也……你家不是有好多钱?你家里人不是也很支持你的梦想?”
杰西卡苦笑:“是啊。除此之外,我还是我家最小的孩子。父母有很多陪伴我的时间,家里生意的担子有我哥哥在扛。我从来没被限制过人生选择的自由,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得到全方位的支持。这种人生还能遇到什么困难呢?
“可是,咸猪手、造黄谣,这些事我在高中就经历过了。那时候,我也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