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收集一些珍貴的書籍,這也算周時裴為數不多的一點興愛好。
他喜歡安靜,所以通常在家的時候,哪怕是客廳,也很少會有其他人,這一點王叔管理的很好。
七點左右,外面的天還還沒徹底黑下去,王叔過來提醒周時裴,晚餐做好了。
周時裴合上書點點頭,表示知道,隨後看了眼二樓,夏致回來後就在樓上沒有下來過。
王叔道:「我去叫夏少爺下來。」
「嗯,他的情況有些特殊,如果可以,你們儘量和他多溝通,在家裡他想做什麼隨著他就好。」周時裴道。
「好。」王叔點頭。
周時裴這才放下手裡頭的書,起身去餐廳。
夏致過來時,就看到周時裴已經在等他了。
他站在原地,周時裴抬眸,看著他,眉眼溫和的提醒道:「怎麼了?坐下來吃飯。」
夏致的目光落在周時裴的身上,好一會才輕輕移開,點點頭,拉開坐椅在周時裴對面坐下。
兩人吃飯時都很安靜。
夏致的餐桌禮儀很好,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很合周時裴的心意。
這幾來,周時裴越發喜歡清淨,除去工作應酬,其他時間裡,也更喜歡一個人待著,偶爾心血來潮想去什麼熱鬧的娛樂場所,人如果特別多,都會提前通知清場。
吃完飯,周時裴放下筷子看向夏致。
夏致吃東西的度很慢,但卻十分專注,等吃的差不多以後,一抬眸,才發現周時裴一直在看著自己。
「吃好了?」周時裴問他。
夏致點點頭,意識到周時裴應該是有話要說。
「我給你預約了心理醫生,明天下午三點。」周時裴道。
夏致怔了一下,其實這些年父母也一直帶他看各種心理醫生,他不能說話這個問題,很早就排除掉了生理原因,所以只可能是其他方面導致。
他們說是他自己不肯開口說話,夏致也的確不想說話,甚至很多時候會主動摘下助聽器不想聽人說話,他更喜歡自己做自己的事。
十幾年了,見了許許多多的醫生,也沒什麼效果。
夏致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他不怎麼和別人交流,哪怕是他的老師,相處了好幾年,也建立不起來任何感情,上完課他就會默默摘下助聽器,然後一個人坐在房間裡發呆。
只有父母在時,他還能偶爾倘開心扉陪他們聊聊天。
有次忘記摘助聽器,他聽到家庭教師和朋友打電話,他們用異樣的語氣討論著他,夏致才知道,原來除了父母以外,自己在別人眼裡,一直都是一個怪人,在那以後,他就更不喜歡聽別人說話了。
可一聽說又要去看醫生,夏致心理上還是本能排斥的,他知道周時裴是為他好,所以到最後,夏致也什麼都沒說,只安靜的點了點頭。
周時裴看著夏致,靜了一會,才道:「夏致,你如果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跟我說的。」
夏致聽到周時裴的話,有些意外,那雙微睜的眸子閃爍了下,猶豫的拿出手機,輕輕打了一行字,遞到周時裴的面前。
他說:可以不去嗎?
周時裴看完夏致寫的內容後,心情也略微有些複雜,他知道,今天帶夏致去醫院,雖然一路上夏致都沒有表現過排斥反抗的情緒,但心裡肯定是抗拒的。
周時裴收斂目光,笑了下,語調溫柔:「不去醫院,明天醫生會到家裡來。」
夏致聽到周時裴說醫生會到家裡來後,整個人也下意識的放鬆了許多。
周時裴看著夏致放鬆下來的模樣,突然的說:「夏致,那只是一個意外,不是你的錯。」
這句話乍一聽很是突然,夏致卻在瞬間抬起了眸子,那雙水霧般的眸子迎著光,睫毛輕顫著,他聽懂了周時裴在說什麼,儘管他不知道周時裴是怎麼知道的。
眼前這個人,就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可夏致非但沒有覺得危險,反而從周時裴的身上體會到了一種溫柔又強大的安全感。
他以為那種東西,只有父母能給他呢……
夏致說不出話,眼睛卻有些濕潤,淚水毫無預兆的落下來,如同他這個人一樣,無聲又無息。
「怎麼又哭了?」周時裴溫和好聽的嗓音里有些無奈,卻並無責怪。
在他眼裡,既然帶回來了,就總得照顧好,不然又何苦把人帶回家呢?
夏致捏著手機,視線已經模糊,直到周時裴已經靠近,抬手替他輕輕擦掉了眼淚,溫潤的拇指撫過他的臉頰,動作溫柔而穩重。
夏致視線漸漸清晰,就措不及防的對上了周時裴那雙如同潭水一般沉靜的眸子,如此的距離才能看清,那雙讓人覺得溫和眼睛也同時能讓人感到壓迫和疏離。
可周時裴看他的眸光卻是溫柔的,甚至還帶了些許逗弄般的笑意:「又不是水做的,怎麼那麼多眼淚?」
大概是周時裴的溫柔太不像話了,溫暖的掌心捧著他的臉,替他撫去淚水時,夏致不自覺的抱住了周時裴。
感覺到腰間上抱住他的雙手,以及貼在他懷裡的腦袋時,周時裴很明顯僵了一下,眼底的溫柔散開,他微微垂眸,注視著夏致的眸光被眼帘遮住,看不清神色。
他並不喜歡和人貼的那麼近,倒也不是排斥,只是單純不喜歡,以前總有人想往他床上塞人,投懷送抱的多了,所以但凡有這樣想靠近的,周時裴已經先一步抬眼警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