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想到什么,拾一又急急说道:“不过,属下觉得此人身份或许存疑,但探子身份却应当无法坐实。”
“哦?”
“之前被我们抓出的北狄探子,大多有明确的身份。”拾一低头,声音又急又快,“有些伪装成小贩,有些则是伪装成普通人家的公子。那些身份大多伪造得相当细致,根本查不出问题。”
他们对这些北狄探子有自己的一套辨认方法,查得多,心里自然清楚。
但这并不代表着这些人伪装得不够好。
倘若换一批人,是很难从寻常人中揪出这些北狄探子的。
至于季冠灼,他也仔细核查过此人身份,发现他的确来历不明。
但跟北狄人,又似乎有那么一些出入。
“知道了。”师从烨没对此事表态,神色却缓和些许,“你下去吧,想办法继续盯着他,不要被发现。”
“是。”拾一恭敬行礼。
起身退去时,无意间对上师从烨脸色,却是微微一怔。
直到走出尚书房一段距离,拾一还脚步还有些飘忽。
跟在师从烨身旁八年,他还是第一次从病中的师从烨脸上,瞧见这幅平淡的神情。
宫门外,一众考生正在焦急等待入宫。
此处有师从烨命人提前搭好的凉棚,专门替考生遮阴避阳。
几位翰林院的官员守在此处,负责为考生解疑。旁边还搁置着提前泡好的茶,供人取用。
季冠灼瞧着这幅景象,呆愣片刻。
心中油然而生的,是高考时都不曾有过的激动。
他知晓师从烨相当重视人才,继位后将本是三年一次的春闱改为两年一次,又拨了大批资金给礼部,负责建造国子监。
但他不知道,原来太武五年的春闱已是这般模样。
时间过去太久,许多资料已不可考。
那些更为详细的,散碎的事情,宛如砂砾一般,被历史的洪流冲刷干净。
哪怕季冠灼的确研究沧月历史多年,也无法完全还原。
可也正因为如此,此刻季冠灼几乎不可自控。
“陛下竟然如此重视考生!”他激动万分,琥珀色的瞳孔明亮而清澈。
魏喑也不逞多让,压低嗓音道:“皇上如此重视人才,当真是明君!我们追随皇上,日后替皇上尽忠,平沧月乱事!”
季冠灼平日就是个师从烨吹。
在他眼里,他这位老祖宗天上地下别无二人。
只可惜在现代,喜欢师从烨的简直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直到遇到魏喑。
魏喑又何尝不是?
两人一唱一和,将师从烨几乎吹成天上有地下无的明君。
一旁的官员听得都有些头痛,恨不得捂紧耳朵装作没听见。
这二位入仕后,若是瞧见师从烨处决官员,金銮殿金阶沾血的模样,恐怕再也没什么心思去夸师从烨了吧?
“够了!你们爱说什么,没人管你们。只是劳烦二位把声音压低一些,不要打扰到旁人!”费章明听得火气上涌,忍不住对着季冠灼和魏喑恶声恶气。
他昨晚回去思索整整一晚季冠灼和魏喑在茶楼中说的问题,却根本找不出均田制其他缺点,也思索不出那么多解决办法。
更何况,什么叫做户籍制,什么又叫做动态调整?
他没听说过,也根本想不明白。
原本他还对自己的才华颇为自信,甚至赌约出来之时,都觉得以季冠灼那副模样,肯定会连累魏喑名落孙山。
但昨夜他却恐慌得一夜未眠。
季冠灼翻个白眼,没有说话。
他和魏喑虽然在狂吹师从烨,但也都压低了嗓音。
其他人隐约不安,互相安慰的声音都比他们大不少。怎么到费章明这里,就成了他们两个打扰他?
“不用管他。”他转头对已经目露愧色的魏喑道,“谁知道此人发什么疯。其他人不讲,单说我们两个。各位祭酒都没说我们吵,他凭什么?”
魏喑低头思索片刻,也觉得季冠灼说得有理。
宫门外此刻等了一百多人,自然不会全然安静。虽有凉棚,但大部分人还是挤在一处,三三两两地说着自己的事情。
他又看了一眼宫门前,几位守在这里的官员仍旧耐心等待,脸上不见任何不耐。
“还是皇上想得好……”
他方一张口,费章明梅开二度,声音大得连门口的官员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们两个听不懂人话是吗?我说了你们很吵,能不能安静一些。你们自己不愿意好好参与殿试,便要打扰旁人。倘若我们受到影响,殿试中发挥失常,岂不是如了你们的意?”
费章明声音不小,将官员目光都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