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第一次有人愿意听他讲述内心的痛苦,分享心里的绝望。哭着哭着,他还用拳头捶自己的额头……
好不容易,霍恩斯才平静下来。
“那个,你刚才不是说,这个病……”话还没说完,霍恩斯便接过话茬。
“那是个假医生。”他吸了一下鼻子,张大嘴用口呼吸,“我哥哥找人扮的。”
哥哥?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听到的各种谣言,什么父亲偏心、赶出家门之类的。
霍恩斯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原本有一个兄长,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直到父亲临死前,我才知道,他是父亲在‘大溃逃’的途中收养的弃婴。”
此刻他显得冷静多了。将憋在内心的痛苦泄出来,让他整个人轻松不少。
而听起来,他这个兄长才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真凶啊。
“那你不恨他吗?”我问。
“我恨,我恨死他了。”霍恩斯咬牙切齿,“第一时间,我便拿着刀去找了他,可他当时已经成为公爵身边的护卫。因为我这哥哥各方面一直比我强,就连我都认为,这个男爵的身份本该是他的……”
他的声音充满着哀怨。
我张了张嘴,没能出声音,可霍恩斯却误解了我的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窝囊。”我急着解释,霍恩斯却自嘲般笑笑,“其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低下了头,声音从他脖子处飘出来:“想死又不敢死,每天只能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想报仇又没有能力,只能恨他恨得牙痒痒。这样的人不算窝囊,那世界上就没有窝囊的人了。”
“不,我不这样认为。”我出言反驳,“浑浑噩噩的人太多了,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而你不同,你应该好好活着,因为这是你妻子的遗愿。”
霍恩斯抬起头,愣住了。这不仅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也是除了妻子外,第一次有人告诉他应该好好活着。
我接着说:“我想送给你一句话,也是我自己一直信守的准则:要死,便不苟延残喘。要活,便就酣畅淋漓。”
他默默沉思良久,再开口时,眼睛里恢复了些许清澈,“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原本想告诉他假名字,但想了想,我还是告诉了他我的真名,“我叫九尺。”
“九……尺……好,我记住你了。”霍恩斯说,“虽然你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说话真的很有学问。谢谢。”
“你别这么夸我了。”我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最后一次经手的那本铁书……”
聊了半天,终于进入正题。
不过,却并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
老霍每一次寻找买家,都是从赫德温那里得来的信息,他只负责与卖家接头、谈拢价格和后续送货,对经手物品的来历与去处一概不知。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只签了那份认罪书,而那本铁书则被纠察队收走了。
比起纠察队把东西弄丢,我更倾向于他们监守自盗。也就是说,要么俄拉尔偷走了那本书,要么这本书再次流向了黑市。
到头来,局势依然扑朔迷离,情报仍然一无所获,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我该相信卢卡斯提供的线索吗?又该怎样继续下去?
得知自己提供的消息帮不上忙之后,老霍尽可能的款待了我——一条黑面包,两条臭的烟熏鱼,和有些酸的牛奶。
直到傍晚时分,我才回了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