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把银子给了人家,对方竟然不依不饶,一定要跟着他走,还说什么就算不能嫁给他,当个贴身丫鬟也是可以的。萧扶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直接大胆的女孩子,当下好说歹说拒绝了,谁知道他们的争执引来了一大波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儿。
西阳是武城,这里的女人们见惯了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哪里见过像萧扶光这样眉目精致的少年郎,于是竟然像看西洋景儿似的将他围了起来,各种搭讪也就算了,甚至还有上了年纪的婆婆见他身形单薄,非要捏捏他的手臂看看结不结实,搞得萧扶光脸色通红,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见他害羞,女人们甚至笑得更加大声了,有些家中有女儿的媳妇子,还嚷嚷着要让萧扶光去家里相看相看。
昔墨和几砚先是站在一边看热闹,后面见真有人上手要拉自己少爷走,才冲了出来,将人护着回了府。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萧世子的遭遇太守府上下已经传遍了。所以等萧扶光一路走来,总觉得大家伙儿看他的表情怪怪的,就跟憋着笑一样。
闻承自然也听说了他的遭遇,不过他知道这纨绔脸皮薄,经不起调侃,因此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对他道:“你用完膳后别忙着走,承恩公晚点会过来讨论军情。”
这是正事,萧扶光当下将那点儿小情绪抛在脑后,正色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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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之后,冯士元果然过来了,还带一位穿着银色轻甲的年轻将军。
互相见过了礼,萧扶光好奇道:“还未请教这是哪一位同僚?脸生的紧。”
听他这么说,太子和冯士元都笑了,还是那位小将军笑道:“世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两天咱们不还见过吗?”
他一开口,竟是俏生生的女声。
萧扶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竟然就是前些天见过的冯家大小姐冯修微!
见他惊诧,闻承笑道:“孤这位大妹妹自小习得一身好武艺,如今正在承恩公手下领兵。”
冯修微也向他行了个军礼,肃然道:“骑兵卫指挥佥事冯修微见过世子。”举止利落干脆,配合着行动间轻甲磕碰出的清脆声音,竟然隐隐有杀气泄出,很明显这位大小姐是真的上阵杀过敌的。
萧扶光连忙给她还了个礼,心下仍然震撼不已。
这真不能怨他少见多怪,实在是大雍重视文教,礼教颇严,稍微殷实些的人家都不会女儿抛头露面。在这种大环境下,谁能想到门第高如冯家,居然会愿意让女儿上战场领兵?
他忍不住抬眼打量了一下仍旧笑吟吟的冯修微: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她一个女将军领兵出战,真的能够服众吗?
怀着这样的疑虑,萧扶光与众人来到了书房,甄进义正等在这里,见太子到了,便让人小心翼翼地抬过沙盘,放在屋子正中。
行军沙盘这种东西,萧扶光还是第一次见,当下颇觉新奇,结果小美很不服的跳出来:【这玩意儿和我的地图比起来简直就是个小垃圾嘛。】
说到那个地图,萧扶光就气:【可是这个小垃圾不用消耗我的生命值就可以免费用,比某些高科技不要强太多哦。】
小美吃了个瘪,默默地安静了,萧扶光便继续听他们讨论。
冯士元将一柄小旗子插在沙盘某个位置,对闻承道:“这便是柔然王如今扎营的地方。”说着又在左右各插了两处旗帜:“这是左右贤王的扎营之处,三者互为守卫。”
闻承皱眉:“柔然号称带了三十万大军,难道他们这回是真的倾巢而出?”他也不是胡乱问,军队交战,乱报兵力已经是不成文的惯例,经常是有个三五万的战力,便敢号称几十万大军。
冯士元道:“虽然未必真有三十万,但根据斥候探到的情况,十几万人是定有的。”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西阳城守军只有十万守军,虽然闻承从虢阳抽调了不少兵力,但那也只有八万人不到。要知道,大雍可都多是步兵,纯论战斗力,几乎要三对一才能堪堪击败柔然骑兵,再加上步兵没有骑兵灵活机动,实际作战时更加吃亏。
这种萧扶光都能意识到的问题,闻承没道理意识不到,但他为什么在这种兵力悬殊情况下,还一意要交战呢?
心思百转间,萧扶光看向闻承,却见大雍太子眉眼冷峭,俊脸上满是寒气,盯着那张沙盘半晌没有出声,等到萧扶光心里都开始打鼓的时候,才听到他说:“所以,在没有大规模劫掠的情况下,柔然十几万人在雁门关外已经吃喝了一个多月?他们的粮草从哪里来?”
以往大雍与北方恶邻从没有过如此大规模、长时间的对峙,就是因为柔然逐水草而居,国家穷、存粮少,只能边抢边补充军需。这也是为什么大雍边城都习惯坚壁清野对付他们,就是因为断了粮草之后,柔然便不足为惧。
太子说到了关键节点,冯士元也不兜圈子,将当前情况和盘托出:“去岁柔然天灾,牛羊死了不少,今年三王子扰边,屠戮耘城时却没有搜刮城中存粮,只一把火了了事。当时我儿便觉得不对劲,一路追击,现柔然人不仅军中有大雍的火器,他们的军粮居然都是麦粟和黄豆。”
“我儿留心探查此事,又有探子回报说现了柔然人的粮仓,于是便想一探究竟,谁知竟然中了他们的计……”
提到已经殉国的长子,冯士元没忍住红了眼,一旁的冯修微也是悄悄拭泪,不过她仍接着父亲的话:“哥哥走后,便由我接手此事,已经查明柔然人的确储备了不少粮草,可供十万人三月之需,就是不知道这些粮草是怎么到他们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