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知曉,他自責,內疚,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慌,這些情緒壓在胸腔,沉重得?讓他踹不上一口?氣?。
直到將人找到,實實在在地抱進了懷裡,手指觸上那瘦削單薄的溫熱身體?,賀晁才真正?地鬆懈了一直緊繃的神經。
懷裡人輕飄飄的,修長的身板薄得?像紙,骨架血肉都像毫無重量般,是攬進懷裡才能察覺到的過分瘦弱。
賀晁只能更用力地抱緊他,太輕了,好像隨著風就要飄走了。
甚至沒顧上看一眼?被壓在地上的姜川,賀晁抱著人匆匆下樓,上了等候已?久的救護車,以最快的度趕往了醫院。
而傅丞最終來晚了一步,綁架落幕,人質獲救,而他帶了一個文?件袋姍姍來遲,風塵僕僕地被請進了市局的接待室。
從刑警那裡聽說了李佑的具體?情況,傅丞才放下了心,將那份文?件袋交給了刑警。
以防萬一,他帶來了姜川非法?放貸的一些信息和證據,雁過留痕,只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把柄,姜川輸在了盲目自信上。
綁架罪與非法?放貸都有?了確鑿證據,等待他的只會是牢獄之災。
李佑再次睜開眼?,已?經是一天後了。
入目是實木環繞花紋的吊頂大燈,他遲鈍地眨了眨眼?,有?些沒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地。
身體?麻木,連抬起一根手指都費力,李佑遲鈍地轉了眼?珠去觀察四周。
收回視線,又愣了兩三秒,他後知後覺的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
他被綁架了,然後被救了,現在是在醫院。
豪華的病房套間靜悄悄的,沒有?旁人,李佑想?找個人問問後面發生了什麼,可實在動不了,無奈繼續睜著眼?發呆。
腦海里卻是無邊無際地放飛著思緒,從綁架想?到姜川,再從身體?上的疼痛想?到那晚的遭遇,可獲救前的那點記憶卻很模糊,他只記得?自己咬破了舌尖,意識昏沉,隨後便被一個人抱住了。
他清楚地記得?,那人是賀晁。
可是賀晁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呢?
李佑想?不到,大量的思緒紛雜地擾亂了他的大腦,他有?些頭疼,卻連抬手揉一揉太陽穴都做不到。
他本就是個戰五渣,經過那樣一番折騰,全身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整個人現在就是脆皮的,一碰就碎。
睜著眼?發呆,看著看著他又感覺到了累,眼?睛一閉,就要沉沉睡去。
這時,病房門被人推開了,關門的動靜很輕,但吸引回了李佑即將昏沉的意識。
門被鎖上了,有?腳步聲靠近。
高跟鞋很輕地踏在實木地板上,李佑遲鈍地偏了偏頭,看到了一個長髮披肩的中年女人走了過來,看到他睜開眼?立馬露出?欣喜的表情,快步上前,彎身摸了摸李佑的臉。
「小佑,醒啦?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不舒服,媽媽去叫醫生?」
被女人的手溫柔碰了碰額頭和臉頰,李佑有?些愣怔,頓了兩三秒才回應:「……我感覺、還好。」
聞言,蘇婉鬆了口?氣?,在病床邊坐了下來,看著他的眼?神哀傷又心疼。
李佑放在被子外的那隻手還在輸液,她沒法?放在手裡,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溫柔的嗓音對?著他絮絮叨叨:
「你昨晚遲遲沒回家,我和你爸爸本來以為?你是約了同學貪玩,老?林打電話給你,你也不接,然後我們就接到了警察的電話,說你疑似被綁架了,你爸爸直接就趕去了警局,當?時在醫院看到你,你整個人……」蘇婉話音一頓,似是說不下去了,眼?眶紅了,那哀切的眼?神看得?人心裡並不好受。
李佑沒出?聲,只靜靜望著她。
良久,蘇婉才輕笑了一下,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後來聽說,是那個姓賀的孩子把你救下抱出?來的,他為?了你的事親自奔走,昨夜也是他守了你大半夜,都怪媽媽,昨晚看到你直接一時情急便暈了過去……等你好起來,我們再一起去登門拜訪,一定要好好感謝那個孩子。」
聽母親話音落下,李佑小幅度點了點頭,卻是後知後覺意識到那話里的含義時,有?些發怔。
母親的身體?一直不好,生下他後徹底傷了根基,李佑知道,可賀晁……居然會把他送到醫院後還等他手術,又守了他一夜。
李佑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酸澀、又懵懂,心口?發漲,像是泡在了一汪溫水裡,微妙的讓李佑短暫地失去了反應能力,任由那汪水將他淹沒。
他和賀晁算不上多好的朋友,只不過占了同學和室友的名頭,可賀晁雖然脾氣?惡劣,喜怒無常,但卻一直在幫他。
前一晚,在姜川對?他動手時,他真的有?了想?死的心,他已?經咬破了舌尖,可有?人闖了進來。
模糊的記憶已?經不能讓他想?起當?時賀晁說了什麼,可那落在皮膚上滾燙的觸感卻烙印在了記憶中。
那是獨屬於賀晁的溫度,炙熱的,好似能祛除所有?的寒冷,那滾燙帶著強勢的力道,一把將他拽出?了無邊的黑暗。
李佑恍然,好像……靠近了他,就生出?了安全感。
蘇婉見李佑陷入沉默,神色有?些愣,擔心他剛醒來狀態不好,儘管內心有?好多的疑問想?說,但最終只是替他掖了被角,安靜地退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