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直覺告訴他,今天要是不乖乖給易城開門,他會死的恨慘,比如,從頓頓飽的易家私生子,變成海外某個頓頓都吃不飽的街頭流浪者,「我來給你開門!」
五分鐘後,葉白鈞跟在易城身後,在一片燈火通明里,看見了本該已經坐上飛機的葉母。
易城微笑著走向自己的私生子哥哥,「咱們聊聊。」
然後拽著人的衣領進了旁邊儲藏間。
門的隔音很好,坐在沙發上的葉白鈞母子聽不見一點裡面的動靜。
葉白鈞:「我記得小時候你說,自己遇人不淑,讓我以後碰見賭鬼酒鬼都該繞道走,他們就是該殺千刀的。」
言猶在耳,母親當時的表情都分毫畢現。
可幾年的海外漂泊和賭足以吞噬一個正常人的心態甚至良心,當年眉梢都透著堅韌溫婉的葉母,如今已經是另一副張牙舞爪的野獸模樣,連好好和兒子說句話也做不到了。
「怎麼?現在嫌棄你媽我是個賭鬼?當年我扛著賭債都能把房子留給你,你呢?就為了幾十萬就想把我送出國,你還有沒有良心??」
「我從十幾歲就開始寫稿子幫著你一起還債,你出國後那些討債的人直接找到我學校,我拿學費給了他們,後來拼命賺錢寫稿子打工,過了半個學期才回去繼續上學。你後面也沒法出門工作,那些賭債都是我還的,一個月三千,放學回家裡你還會說我賺得太少。」
「十五歲體檢,我比班上同學體重平均數還輕二十斤。」
「你一聲不吭出國那天,捲走的是我為下個學期攢的學費。」
有些日子,咬牙過去之後,回頭望去才知自己是從一個什麼樣的深淵爬出來的。
他的手腕上還有無數次那時試圖自殺留下的痕跡,可每次看著血液流失,他又不甘心這樣去死。
他活得這樣艱難,卻也還想繼續活下去。
只是這些傷口沒有和葉母展示的必要了。
一個已經化身惡魔的母親,是會連親子也一起吞噬的。
如果不是他找了僱傭兵幫忙、易城又及時趕到,葉母想要聯合那幾個越南人,綁了自己去做什麼呢?
這答案,葉白鈞甚至不敢想。
「你至少有間房子住吧?還有命在吧?你媽我呢!有了上頓沒下頓!」
葉白鈞:「如果你當年隱姓埋名踏踏實實,不會這樣。」
「我能怎麼辦!我當時就是不甘心,試了一次,就一次!你不知道,我那一把就賺了二十萬!我當時沒有走,我心想我要是能再多賺一點,我就可以回國了!」
葉白鈞至今還能回想起第一次聽說母親碰賭的心情。
像是臘月里被丟進河面冰洞裡,徹骨驚心的冷。
他真是恨透了這個字。
儲藏間的門打開,易城往後抹了一把被汗沾濕的額發,露出身後鼻青臉腫的易培。
「我的好哥哥古道熱腸,說要幫我們解決這件事,我們走吧,剩下的都交給他就行。」他沖葉白鈞一笑,白牙森森,叫「古道熱腸」的易培看得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