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郊,河北商馆。
随着冬雪消融,商道恢复。
建安十三年开年以来第一支河北商队缓缓抵近,整个队伍五百多人,百余辆车,缓缓而行。
牛车里,沮鹄捧着铜镜细细端详镜中的自己。
他已经开始蓄须,眉目间已经有了些许父亲当年的模样。
“先生,警亭拦路,说是要搜查货物。”
护卫头目声音传来,沮鹄解开窗帘探头去看,就看到一队警役拦在路中。
警役不穿绛色武士服,是一种青黑两色为主的常服,配刀执棍,以及软弓、半身无袖皮甲。
是由附近百户所轮番服役构成,目前归许攸节制。
对于警役的出现与作梗,沮鹄毫不意外。
也就是许攸对警役的影响力有限,若是警役如似部曲,许攸绝对敢密令警役参与劫杀。
“既然要查,就让他们查。”
沮鹄随即走出车厢,站在车辕处就见远处有官吏注视。
他也明白,许攸为什么这么焦虑。
许攸不可能长期管理警厅,下一轮考功,许攸极有可能下放郡国,失去情报方面的特权,自然也就无法推动进攻河北的战争,也就无从立功。
不仅许攸急于动战争,很多官吏、军队也有推动河北战争的需求。
此刻沮鹄不觉得被检查货物有什么好丢脸,就怕与警役起冲突,或者警役搜查时栽赃陷害。
不敢疏忽大意,他亲自去前队,监督搜查过程。
带队检查的一名警督明显认识沮鹄,上前解释:“之前益州士人入关中,就混有刺客,以及毒箭之类。不仅是河北,稍后辽东商队抵达,也会严格检查。”
沮鹄只是点头,他对眼前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
忙碌到午间,这队警役才散去。
商队进入商馆,沮鹄来不及休息,就收到拜帖。
见来人是崔琰,当即在顶楼小厅内会见。
春寒未退,顶楼火墙暖融融的。
崔琰进来时,就见沮鹄将两面裱糊纸张的木隔子窗扇支起,湿冷空气吹刮进来,阳光也进来了。
沮鹄回头看崔琰:“季珪兄怎么有空来商馆?”
“几日后大司马将驱船前往陈仓,我来此候船。”
崔琰坐在火墙边上,直问:“不知赵王那里可有决断?”
“难道事情就无挽回的余地?”
沮鹄诧异,也坐到火墙附近:“马寿成还在大同,甘兴霸还未凿通砥柱,眼前并非用武之时。”
“大司马用兵,何时讲究这些?”
崔琰反问,看着更为错愕的沮鹄:“真让你们猜到了,探明底线,这仗还怎么打?我也不便久留,只是希望你早日返回,警醒赵王。”
说罢,崔琰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沮鹄:“这是大司马手书。赵王再不走,大司马不会留情。”
“天下广大,你让赵王去哪里?”
沮鹄也是反问,只是语气柔弱,伸双手接住信,见有漆封,就转而说:“这是为何?怎么突然就要动兵?”
“或许只是大司马生活无趣,在威吓赵王;也有可能是关中吏士渴望战事,说动了大司马。以如今关中储备,一旦开战,便是十余万大军分路进击。宜告父老,早谋退路。”
崔琰说罢就起身,沮鹄展臂将他拦下,眼神祈求:“我想去拜谒大司马。”
“很难。”
崔琰认真回答:“太多人想要开战,我无法阻止,也乐见其成。若是助你登船,许多人会忌恨此事。”
沮鹄是私人身份来的,到目前为止,为了方便他走动,他始终没有受领袁氏赵国的职务。
沮鹄收敛情绪:“那赵王能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