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李骜在南镇抚司混得如鱼得水,平日里和同僚间那股亲热劲儿,让冯守时见了都不禁说一句谄媚,家中有妹子的同僚见李骜尚未娶妻,都想找他做妹夫,李骜都糊弄过去了,时常和冯守时感叹,“人缘太好也不行啊。”冯守时只想翻白眼。
平日里喝酒吃肉的时候,往往连下面的人也照顾到,即使有人背地里说他八面玲珑,也不得不承认他做的周到。等他把手伸到了南镇抚司的卷宗看守时,已无人察觉异样。他中午不回家又不愿出去喝酒的时候,就会来卷宗室躲一会儿,李骜出手大方,每次来都是带酒带肉,看守和他一回生二回熟,渐渐将他过来午睡视作寻常。
李骜借着和看守闲聊,将卷宗的摆放位置弄的明明白白,这日将带给看守的酒下了点泻药,看着看守喝下后捂着肚子,急着要去上厕所,让李骜帮忙看一下卷宗室,李骜自然点头,看守一出门,他马上就找到高皇后谋反一案的卷宗,拆了封皮,将它放到衣服里,整理好后又躺到榻上,装作小憩的样子。
看守回来之后继续喝酒吃肉,一如往常一样。
下午看守又去了几次厕所,李骜就不知道了。
他一直若无其事直到晚上,才忍耐不住激动的心情,骑马回了家,和冯守时两个跑到书房里,将卷宗打开誊抄在纸上。
李骜这几天不对劲儿,美玉是当局者迷,红翘看得分明,这一日让美玉早些回家,剩下的盘账她做就可以,美玉笑着收拾了就回家了,厨娘正在厨房做饭,说李骜和冯守时两个人早就回来了,去书房办事了。
美玉笑着摇了摇头,想着这几天确实对李骜疏忽了,便亲自下厨给他和冯守时做了汤。
等她端着汤站在门口敲门的时候,里面沉默了一下,紧接着是冯守时有些颤抖的声音,“谁……谁?”
“是我,我给你们做了点汤。”美玉朗声道。
屋内一阵窸窣声,美玉正疑惑着,李骜已经把门打开,站在门口对着她笑。
美玉见冯守时在身后探头探脑的样子,将托盘递给李骜,“你们有事做,我就不进去了,你俩记得喝汤。”
李骜回眸看了眼冯守时,又转过头看向美玉,“你进来吧,正好我需要你帮忙。”
美玉进了屋,看见桌子上的卷宗,刚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细细读了才发现那是高氏谋反的卷宗,她抬眸看向李骜,李骜笑了一下,“先不和你解释了,帮忙抄吧。”
李骜将剩下的分一份儿给了美玉,叁个人坐到桌旁开始抄写,人多力量大,不多时就抄完了,李骜将卷宗细细整理了放好。
让冯守时去门口守着门,李骜拉着美玉的手坐着,美玉隐隐约约明白他一会儿要告诉自己很重要的事情。
李骜一双凤眸盯着美玉,仇恨如同火焰,已在他心中烧了十年,本来除了天知地知,冯守时知他知,仇人知,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就连美玉,他以前也是没有倾诉的欲望的,可是现在他想告诉她,他想让她更加了解自己。
“我和冯守时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抛弃了,是我师父收养了我们,把我们养大了。”李骜看着美玉的脸,细细诉说着过往,说到动情之处,他眼中含了泪,美玉心疼地看着他,默不作声将他眼角的泪珠擦掉,“所以我和冯守时发誓,要为师父报仇。”
“你师父去世之后,你们一路回了浣南,又长大成人,一定吃了很多苦吧。”美玉的双手捧着李骜的脸,拇指摩搓着他的脸颊,心中是满腔的柔情。
“幸好那些苦都过去了,幸好我遇见了你。”李骜的大手迭在美玉的手上,只是深深地看着美玉,“其实我也曾幻想过给师父报仇之后娶妻生子,可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这么喜欢一个姑娘。遇见你之后,再苦的人生也有了甜。”
美玉扑进了李骜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闭上了眼睛。这就是李骜最深的秘密,怪不得她在来京的路上和冯守时搭话,冯守时对他们的过往避而不谈,美玉的脸颊在李骜的胸膛蹭了蹭,知道现在他已决定彻底信任自己了。
翠拂阁内马上就要到了关店的时候,门口突然闯入了一个人,把坐在店里刺绣的红翘吓了一跳。
她抬眸一看来人,眼中燃起的小火苗马上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荡漾的水波,她放下手中的绣品,行了个礼,“沉大人,你怎么来了?”
“我来验收一下我的话本子的成果。”沉涵满目含笑地看着红翘,红翘抬眼避开沉涵的眼神儿,笑道:“大人来晚了,这时候都快打烊了,若是巳时和申时来,人才多呢。”
“可我偏想人少的时候来。”沉涵嘴角一勾,他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若是来得早人多,还能和红翘单独相处吗?
红翘不敢多想脸却红了,招呼沉涵坐下,去给沉涵倒茶,回来的时候,见沉涵正拿着自己的绣品,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绣的不好。”
“挺好看的,给自己绣的?”沉涵看向红翘,红翘摇了摇头,“我们东家最近很忙,我见她没时间绣新帕子了,就想着多给她做些。”
“你倒是勤奋。
”沉涵指了指椅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