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公當年乃是先帝的肱股之臣,先帝仙去之時,皇帝尚年幼,先帝託孤,將皇帝與前皇后一併託付給趙國公。
開始,趙國公諄諄教誨,扶持年幼的皇帝處理朝政。
然而隨著年歲的增長,皇帝早已不復當年的懦弱無助,開始鋒利自己的翅膀。
不僅力排眾議,廢了士族之女前皇后,立了無名小姓皇后,並逐漸開始從託孤老臣手中搶占朝政主權。
皇后最痛恨的,便是被人前提起士族之女,在她看來,這就是嘲諷她出自無名小族,無母儀天下的資本與能力。
如果說剛才的提親,只是小打小鬧,那趙國公站立後的這番話,無疑是一顆重彈。
它不僅激了皇帝心惱,更讓那屏風後的皇后,再也無法淡定坐立,不顧高月的身孕,忽地一下,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周圍的宮人、女官紛紛上前扶住皇后,生怕她站不穩出了事端。
皇后卻一甩手,甩開了來扶她的人,用力壓抑住怒火,隔著屏風,高聲一句,「趙國公此言差矣!」
緩步走到屏風的前面,皇后直直面向了滿朝站立的文武。
「有德有能者上位,世家大族又如何?無德無能者只配退席!聖上廣攬天下之才,多數出自寒門,士族藏書廣泛,卻擱置的連書繩都腐朽斷裂仍無人去讀,朝堂之上,肱股之臣中,士族之子又占了幾分!」
沒有向皇帝施禮,從屏風後轉出的皇后,一口氣說了這些,說完,又怒目看向趙國公。
身為大理寺評章事的高伯欽,原是沒有資格面聖的。
今日,大理寺卿身邊的常侍生病無法跟隨,高伯欽便被選了陪同大理寺卿早朝,在側殿等候的他,自然也目睹了這一切。
尤其是皇后說到寒門之時,高伯欽雙拳緊握,他的心都振奮了。
高伯欽不是寒門,為商人之後,雖有家財萬貫,卻沒有資格春闈,全靠父親出巨資捐了個官身,才有機會走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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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闈賢才眾多,趙國公年事已高,不如退位讓賢,回家養老更為舒適。」
原本是趙國公與皇帝對話,皇后突然的出現,讓原本就鴉雀無聲的朝堂,更增添了幾分厚重的壓力,眾人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
李玄度心知,他不過就是一個靶子,此時裝作無聲最好,自然沒有任何動作,泯於眾人之中。
正常的女子,身懷高月身孕,又慷慨激昂一份,自是無力繼續下去。
皇后自然不同於一般女子,一口氣說完,她反而更加神采奕奕。
台下的趙國公,眸光鋒利,看向龍椅旁的皇后,又看了看龍椅上的皇帝,緩緩吐出一句:
「聖上,小姓女子無禮,不可亂了朝綱。」
沒等皇帝說話,皇后又被「小姓」二字刺激到了,只見她伸手將龍椅旁的香薰爐揮向趙國公的方向。
懷了身孕的皇后,力氣不如以往,香薰爐雖然滾下了台階,卻在距離趙國公一步之遙的位置停了下來。
看到皇后今日撕破臉似的無禮,趙國公也不甘示弱,收斂了鋒利的眸光,換上了老態的虛弱,上前跪下,便老淚縱橫,口呼自己愧對先帝託孤,讓牝雞司晨。
皇后冷哼一聲,甩開扶著她的宮人,往前走了幾步。
「從廚藝賽給參賽者製造各種麻煩,到塗抹大報恩寺神殿壁畫妄圖製造凶兆,再到月燈閣縱容異族作亂危害皇親,樁樁件件都有你趙國公的手筆!」
「聖上給你留足面子,你卻不知好歹步步緊逼!今日更是無視聖上威嚴狂放厥詞!」
說到激動處,皇后轉頭看向皇帝,滿眼憤恨。
「聖上,為何不捕殺這百般作惡的老獠兒!」
今日的眾臣,沒有等來散朝,卻等來了這一番鬧劇。皇帝連忙命宮人們扶好皇后,又讓人扶起哭倒在地的趙國公。
台下的宮人們手忙腳亂地扶著屢次伏地痛哭的趙國公,又乾淨拿了乾淨的布將散落一地的香爐灰擦拭乾淨。
在宮人的一聲「退朝」中,眾人終於可以魚貫而出,但皇帝單獨留下了李玄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