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恩泽收回了指尖,用毛巾擦了擦,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自己做自己的决定,旁人最好不要提出太多建议。”
说完这句话,他盯着叶青阳低垂下的头,看了几秒钟,换了一种更直白有趣的说法:“你要教我做事?”
叶青阳猛地抬头,正想说“不敢”,又被顾恩泽一句话堵了回去:“开个玩笑,你当然有提建议的权利,至于采不采纳,那是我的事。”
顾恩泽拍了拍叶青阳的肩膀,转身离开了独立化妆室,不过在他离开片场之前,叶青阳已经跟了上来,态度殷切,仿佛什么都没生过。
--
今天堵在剧组停车场门口的粉丝格外多,剧组的安保人员花费了不少周折,才让顾恩泽的车座顺利离开,一路上甚至有十几辆私车跟车,好在顾恩泽临时入住的酒店较为高级,才没给这群人跟进酒店的机会。
顾恩泽慢吞吞地吃着晚饭,他其实是有些迷惑的——他知晓自己长得好,演技不错,跳舞还可以,主演的网剧爆了,主演的电影也爆了,但他的确不知晓为什么那么多的粉丝隔着网友就痴迷地爱他——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是像伴侣那样地爱着他,一旦现他并非单身,甚至会采取一些不太妥当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他没有登录星网账号,但叶青阳尽职尽责地向他汇报了目前的进度,数个与此事相关的高位热搜此起彼伏,粉丝们先是冲向了爆出照片的原博,然后冲向了顾恩泽工作室和后援会的官博,纷纷要求“辟谣”“撤热搜”,在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一大批人纷纷脱粉,有情绪激动的粉丝,甚至直接表演了“火烧海报”“手撕周边”,某知名视频网站上,“顾恩泽粉丝”甚至登上了话题榜单第一,点进去之后,都是脱粉的粉丝们声泪俱下的控诉。
顾恩泽对这些乱象的反应很冷淡,不过他倒是久违地给星际人道主义组织打了个电话,在对方连续十五分钟抒了对他丰厚资金支持的感谢后,他才提出了自己的“不情之请”。
“……情况就是这样,希望你们能在星际法规允许的范围内,及时观察星网上我的前粉丝们的动态,提供一定的救援服务,相关费用,我会让下属全权支付。”
“顾先生,您一直是一位难能可贵的好人。”
顾恩泽莫名其妙收了一张好人卡,他嗤笑出声,说:“如果生意外,我会酌情削减对你们的经费支持。”
“……”组织联系人沉默了几秒钟,光脑中才传出了对方略显尴尬的声音,“放心吧,顾先生,我们不会让意外再次生的。”
顾恩泽挂断了电话,因为联系人的那句“再次生”,他又想起了之前被星盗劫掠的经历。
彼时杜康早出晚归,经常在休息日不见踪影,而他与财阀千金的绯闻却愈演愈烈,到最后,顾恩泽的邮箱里甚至能收到不少两人相谈甚欢的照片。
顾恩泽的那些用来消遣打时间的朋友们纷纷前来通风报信,但那时的顾恩泽并没有怀疑杜康。
顾恩泽的信任很难付出,但一旦付出后,又很难轻易改变,他和杜康共处了无数日日夜夜,双方之间的感情自杜康告白他接受后,又一直不断增温,称得上蜜里调油、琴瑟和谐。
他从无人监管的流浪星球上救回了杜康,他从边缘星球的贫民窟里接回了杜康,他帮助杜康重读高三、考上蔚蓝星最知名的大学,他手把手教杜康如何运作项目、掌控集团,他是他的爱人、朋友、“亲人”、“师长”、“引路人”乃至恩人。
顾恩泽不相信杜康能够割舍下,纵使他爱上了其他人,亦不会闹得这么沸沸扬扬,但持续十余日后,顾恩泽需要一个合的解释,他想弄清楚杜康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他一直在等待杜康主动来告知他缘由,而既然杜康不愿意,那他就主动问一句。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顾恩泽躺在柔软的床上,接过了杜康亲手端来的果汁,他很自然地问他:“最近这些闹剧,究竟是为什么?”
杜康低垂下眼睑,他背光而立,顾恩泽竟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室内诡异地冷凝了十几秒钟,就在顾恩泽试图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杜康硬邦邦地开了口,他说:“先喝果汁。”
“什么?”顾恩泽的手指抚过水杯的杯壁,“你让我先喝果汁?”
“嗯。”杜康的话语很少,他向顾恩泽的方向走了几步,他的影子也从床下攀到了床上,笼住了顾恩泽身上一小半被子。
顾恩泽是很不爱听人“命令”的,他身居高位久了,一贯是随心所欲的。
但杜康不一样,他在他这里是有特权的,有时候杜康出于对他身体的考虑,对他有些约束,顾恩泽还是会欣然接受的。
因此顾恩泽只迟疑了一瞬,就毫不犹豫地喝光了杯中的果汁,他举着空玻璃杯,对杜康说:“我喝光了,现在可以解释了吧?”
在杜康开口之前,顾恩泽甚至不认为会有什么“大事”,他设想的最离谱的解释,无非是杜康和人打了个赌,要求他演一些戏,或者最不道德的解释,无非是杜康觊觎那个财团的财富,试图通过这种手段知晓一些商业秘密。
顾恩泽甚至已经打好了腹稿,如果他想要财富,他会将名下一半的资产直接划分给他,并引导他用更阳谋的手段去获取商战的胜利,如果他只是跟人打了个赌,那他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等教训过了,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顾恩泽设想了很多回答,但他没想到,杜康的回答是:“抱歉,我不能说。”
“有什么事,是你不能对我说的么?”顾恩泽低笑着说出了这句话,他的愤怒却像即将爆的火山,几乎难以遏制。
他在杜康的面前没有任何秘密,他曾将自己最不堪的身世完整地告知对方,他曾带他去见过自己母亲的坟墓,他曾带他去过他女装表演的剧院,他曾带他见过每一个或真情实感或虚与委蛇的朋友,他把他的财团权限授予对方。而作为交换,他亦希望杜康在他的面前保持坦诚、毫无保留。
杜康一贯做得很好,这是他第一次在他面前说:“抱歉,我不能说。”
顾恩泽压了压火,他的心中终于生出了些许怀疑的情绪,他对他百分百的信任在这一瞬间滋生出少许裂痕,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几秒钟,他询问对方:“你可以中止现在的行为么?或许,你和那位女士,并没有那么多需要交谈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