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顺点头,端着水往叶以舒跟前递了递道:“喝点吧,上山也不带个水壶,嘴巴都干了。”
叶以舒不客气,单手接过碗仰头就闷。那潇洒劲儿跟汉子喝酒似的,看得叶大顺牙疼。
好生生的一个哥儿,怎么就被养成了这样。
叶以舒喝完将碗递回去,叶大顺接过就放田坎边的青草上,抬头就见叶以舒打开那麻袋掏了一只兔子出来。
“农忙累,这兔子你们拿回去补补。”说着就往的叶大顺身上扔。
“这哪能要……诶!舒哥儿!”
叶大顺手忙脚乱抱住扔在身上的兔子,胸口还被兔子后腿儿蹬了一脚。他龇牙咧嘴揉着胸口,待拎好了兔耳朵去追人,早不见了叶以舒人影。
“爷,你看这……”叶大顺两条粗眉紧皱,不知所措。
叶开仓默了默,将手里的镰刀仔细放在一旁稻子面上,然后抄起刚割下没脱粒的稻秆道:“收着吧。下次悄悄换些别的东西给舒哥儿就是了。”
他虽是不喜欢自己那个三弟,两家也多年不来往,但对他这个孙辈还是很喜欢的。
要舒哥儿是他家的,怎么都不会沦落到进山讨生活。
就他三弟跟他们老娘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偏宠幺儿一家,又尽逮着大儿一家磋磨。
想罢,他又忍不住道:“你驮些稻子先走,把兔子带回去,再让你老娘想想能给舒哥儿添点什么东西。”
他们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知道哥儿缺啥东西。
“好嘞。”叶大顺颠了颠兔子,估摸有五六斤。
农家少荤腥,也就学了打猎的叶以舒能常吃肉。秋收忙,他们每天干累活儿,着实也馋。
另一边,叶以舒提着麻袋往村中走。
他腿长,步子迈得大,走路又快又稳。几下就穿过田间阡陌,走到了村中的大路上。
田地里看到他从山上下来的人不少,尤其是那只他随手给出去的肥兔子,没一个不眼馋。
“这叶家好福气,今儿又能吃肉了。那叶老桩家都还能跟着享一会福。”
隔壁田里头上包着花布的圆脸妇人听了,连呸两声道:“福?我要是有这么个哥儿我非一头撞死不可!舒哥儿这样的就该赶出家门,免得污了自家门楣!”
“我说朱二婶,你怕是眼红过头了。”稻子啪地打下,脱去稻秆上一大半稻粒。对面田里中年男人站直喘了口气,对妇人笑道。
朱二婶脸一黑,手插着腰提了嗓子道:“我呸!你才眼红!老娘那是正、正……人伦和缸子长!”
“噗嗤——”地里农忙时节回来帮忙的书生郎忍俊不禁。
“不说咱村儿,咱县就没见哪个哥儿这么不知检点!居然还干了猎户的行当。不在家洗衣做饭,成日里往大山里跑,谁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老娘才不馋他那什么兔子肉,也不晓得是不是山里哪个相好……”
听她越说越离谱,周遭的人没再应她的声。
她却自以为自己说中了,那神气的劲儿跟清早上房顶的大公鸡似的,越叫越响亮。
羊肠小道上,背着稻谷路过的叶大顺听了眉头一皱,立马呵道:“我说朱二婶,我叶家人还在这儿呢!你那嘴巴不要我现在就给你撕了!”
朱二婶冷不丁对上黑脸的叶大顺,看他虎背熊腰,怒目而视,一脸凶相,怵得她竟然“嘎”了一声。
也顾不得丢脸,她飞蹲下去藏在稻秆中间,装作忙忙碌碌割稻子的样子。
叶大顺赶着搬稻谷,见人老实了,又浑着声音大声道:“我家弟弟十岁拜师父,学的就是这打猎的功夫,村里人谁不晓得!”
“他现在学成了,凭本事吃饭,怎么就成靠别人了?!”
他盯着朱二婶冒出的一点头顶,警告道:“再让我听见一次这样的话,我老叶家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