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珃被?窗户边上的桌案顶得腰不舒服,下意?识地玩旁边挪了挪,苏云绕怕他弄出动静,赶忙捂着?嘴将人?抵在了墙上,一边示意?他老实一点,一边回答刘文?轩道:“睡了,又醒了,下雪了,降温降得厉害,起床打算往灶膛里再添两根柴。”
快两个月不见,小孩似乎又抽条了不少,毛绒绒的发顶都到?自己嘴唇边上了,不用低头就能亲到?。
身子骨修长匀称,却也单薄得厉害,紧紧贴在自己怀里,那心与心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就像是依偎在了一起似的,热乎得很。
见小孩只穿了一身雪白中衣,踩着?一双怪模怪样的兔毛鞋子,柴珃赶忙敞开披风,伸手搂着?小孩的腰肢,将人?给严丝合缝地裹进了自己的怀里。
苏云绕下意?识地轻轻挣扎,张嘴想要让他放开自己,柴珃却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用气声在他耳边道:“嘘,别?出声,你?大哥出来了。”
隔壁房间,刘文?轩披着?棉袄开门出来,手里拿着?一盏油灯,火苗被?寒风吹得东倒西歪,没坚持一会儿,就完全熄灭了。
刘文?轩听见弟弟屋里还有动静,摸着?黑说道:“绕哥儿,外面?风大,雪也大,你?就别?起来了,我顺手帮你?把柴添上。”
苏云绕扭着?脖子挣脱开来,瞪了柴珃一眼,赶忙谢道:“好勒,谢谢大哥,随便添两根小点儿的啊,别?烧太旺了。”
苏云绕本来也不冷,这会儿被?瑞王殿下像狗熊似的抱在怀里,只觉得浑身就跟烧着?了一样。
偏偏这人?还跟没了骨头似的,整个人?都搭在了自己身上,下巴就搁在苏云绕的肩窝里,呼出来的热气直往苏云绕衣服领子钻,又热又痒又麻。
苏云绕抖了抖肩膀,嘴巴只开了一条缝,同样用气音警告道:“累了你?就赶紧回去休息,别?趴在我肩膀上睡着?了。”
月光被?乌云挡住,屋子里漆黑一片,柴珃笑得再是浪荡,也没人?看见。
听了这话,他微微挪了挪脚步,低声试探道:“好,我这就回去。”
苏云绕吓了一跳,赶忙把人?又给抱紧了,气急败坏道:“我大哥还在外面?,你?这时候走什么走。”
突然?被?人?主动抱着?,柴珃心满意?足,却还要故意?感叹道:“让走的是你?,不让走的也是你?。”
还在外面?的刘文?轩已经添好了柴火,披着?衣服一边回屋,一边叮嘱道:“绕哥儿,柴添好了,赶紧睡吧,后半夜要是更冷,就自个裹紧了被?子啊。”
苏云绕连忙回答道:“嗯嗯,哥,你?也早点儿睡啊。”
话音刚落没一会儿,苏云绕便听见隔壁传来了关门声。
又过了三、五分钟左右,苏云绕才?催促道:“好了,王爷你?可以回去了。”
苏云绕说着?,还伸手推了推他。
柴珃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单方面?约定道:“我明日再来找你?,或者你?来找我,到时候有事情想要请你?帮忙,报酬随便你?开。”
苏云绕立马收回推人?的手,拉着柴珃的衣襟道:“我去找你?吧,什么事情,报酬随便开,没有上限吗?”
柴珃轻声笑道:“到时候再细说,没有上限,只要我出得起。”
苏云绕积极道:“好好好,明日我一早就过去,你?可别?失约啊。”
说完正事,两人?又十分诡异地沉默了许久,苏云绕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道:“那个,王爷你?赶紧回去吧,免得待会儿雪越下越大了。”
“恩”
柴珃应了一声,却没急着?转身,而是突然?找准了出声的方向,凑过来在苏云绕的唇上轻啄了一口,说了一句“礼尚往来”,才?轻轻推开窗户,静悄悄地离开了。
冷风吹进屋里,夹杂着?零星的雪花片,有那么一朵,正好就落在了苏云绕的鼻尖上,凉得他轻轻打了一个喷嚏,也带走了心里的燥热。
苏云绕赶紧将窗户轻轻合上,踩着?自制毛拖鞋,摸索着?钻进了被?窝里。
不对劲,苏云绕觉得自己很不对劲,瑞王殿下也很不对劲。
不正常,哪有两个男人?抱来抱去,礼尚往来相互亲嘴的。
苏云绕自诩见多识广,对于这种状况,他隐隐有些不安,胎穿一场,我莫不是弯了吧。
上辈子他虽然?没有正正经经谈过恋爱,可却清楚地记得,初高?中青春期萌芽的时候,他曾经暗恋过校花,却从来没有暗恋过校草。
苏云绕必须得承认,柴珃亲他的时候,他确实有些心跳加快,脑袋发晕,却又不会觉得恶心,反倒隐隐有些期待,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认清了自己感觉,苏云绕的恋爱观,在这一刻轻轻地碎了,像院子外的飘飞的雪花一样,乱七八糟的。
另一边,昌平侯府寿山居正房卧室里,魏婉华让丫鬟端了热水给苏彦启烫脚,自己只在一旁坐着?。
老夫老妻分居两地,没有半点相互挂念之情,那肯定是假话。
魏婉华瞧见丈夫那满脸风霜,有些心疼道:“北塞天寒、风大又干燥,瞧把你?这张老脸给摧残得,都没个人?样了。”
苏彦启漆黑的胡须和?头发里夹杂着?不少银丝,身量依旧是高?大挺拔,坐在那里腰背笔直得就像一杆枪一样,脸上确实多了不少的皱纹,皮肤也粗糙得很。
听出来自家夫人?嘴里的嫌弃只是玩笑,苏彦启也跟着?玩笑道:“咋的了,我年轻英俊的时候便宜了你?,如今人?老珠黄了,就要被?你?嫌弃了,吃甘蔗还得从头吃到?尾呢,你?不能光吃甜的那一头啊。”
魏婉华这下是真的嫌弃上了,没好气道:“恩,很好,这没脸没皮的腔调,你?真是一辈子都没变。”
旁边伺候的小丫鬟被?这老两口给逗得直乐,却还要努力憋着?笑,当真是好不难受。
苏彦启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了脚,直接拉着?媳妇上了床。
到?了他这把岁数,又赶了这么远的路,躺床上也不想做什么,就盖着?被?子纯聊天:“今日一早入城时,陪在虎头身边的那个少年,漂漂亮亮,白白净净的,就是你?信里说的那个孩子?”
听他这么一形容,魏婉华点头道:“恩,就是他。”
苏彦启面?上看不出任何心思,只吩咐道:“明日叫到?府上来,我到?时候见一见,总归是我亲孙子,抽空也得为他打算打算,也不知道读没读过书,学没学过武,看他那身板,也不像是有习武天赋的。”
魏婉华叹了一口气,给丈夫仔细说了说苏云绕的情况,武艺多半没好好学过,舞艺倒是十分精湛,书肯定是读过的,不过读的多半是一些闲书,《四书五经》应该也曾涉猎过,但一看就学了个表面?功夫。
还有就是一门心思地喜欢排戏,还自个弄出来一个别?出心裁的歌舞剧,很有意?思,也很吸引人?。
苏彦启闲着?没事也爱听戏,闻言啧啧称奇道:“这小子是怎么长大的,倒是个会享乐的。”
魏婉华说完苏云绕,又提起今日入宫献俘一事:“早先你?来信说,这回若是能狠狠地收拾北戎一顿,再立一次大功,便要趁机留在京城,将北塞骑兵交给彦铮族弟统领,今日入宫时可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