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被乔柯发现后,先在河边一处洞穴中紧急处理过伤口,那时暴雨如注,乔柯一个人忙出了兵荒马乱的气势,裴慎依稀记得有人满身水汽地跑进洞穴,一边宽慰乔柯,一边为自己诊治,醒后再问,那人却已经走了,乔柯也不愿透露,原来就是韦弦木。爹在山上大开杀戒,儿子却在山下藏头缩尾地救人,看来这对父子岂止亲情淡薄,简直是离心离德。
裴慎道:“你为什么救我?”
"当然是乔柯请的,"韦弦木道:“我说他怎么那么好心,原来早就看上你了。你有什么好,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欺软怕硬。杀我算什么本事?我要是你,我就把乔柯也拴起来,找一群烂屌子和狼狗,上下两个洞一起操,把蛋塞进他屁股里下鸡仔,下不出来,就别他妈想睡觉……”
裴慎默默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张脸能说出这种话,但韦弦木抬起头时,他“哈”地一声,咧开了嘴:“我本来没想过,但现在学会了。”
同样,韦弦木也想不到这样的笑容会出现在这个人身上,捂着脖子愣了片刻,道:“美什么美,你跑得了吗?就你这样,你不如从了乔柯,乖乖给他当婆娘,奶孩……”
裴慎手一痒,又把他像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
道:“你嘴巴再这么臭,别怪我恩将仇报……”
明明身量相仿,韦弦木却弱柳扶风,掐两下就不行了,痛苦地捶打他的胳膊:“小疯子!放我下来!”
一边捶,红红绿绿的丸子一边从他的袖口掉出来,滚得满地都是,这次韦弦木脸色变得更快,没说几个字就满脸通红,不住咳嗽,道:“药……我治喘鸣的药……”
关于韦弦木武艺不精的原因,江湖上流传有多种说法,其中,从小体弱多病这一条最广为接受,因为他的母亲就是如此。裴慎将他甩到床上,皱着眉捡起一粒丸子,道:“这个?”
韦弦木上气不接下气,道:“帮我碾开……”
裴慎道:“都脏了……”
韦弦木白眼一翻,吼道:“人命关天,快给我!”
那丸子红得吓人,一颗快有两个指节宽,的确不好吞咽,裴慎将信将疑,捏在指间一搓,竟然十分柔软,一下就捻出了里面的药渣。
然而,这药渣奇臭无比,仿佛集泔水、牛粪、马尿、尸臭……等等天下垃圾之大成,并且在药丸破裂的瞬间直冲天灵盖,只闻一下,裴慎猛地一僵,大头朝下,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没能想好如何应付的场景出现了。
韦弦木翘脚坐在椅子上,手拿几颗令人恼火的臭丸子,旁边坐着乔柯。
“我特制的‘十里飘香丸’,”韦弦木道:“怎么样啊?”
腥酸骚臭,犹在鼻边,裴慎忍住翻白眼的欲望,不由自主看了乔柯一眼。
无论何时,乔柯身上总有股淡淡的玉墀花香,与十里飘香丸那绕鼻三日,熏晕了都要做上一百个噩梦的味道相比,他宁愿被乔柯干一晚上。
乔柯顺着他的眼光,朝自己身上扫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只道:“弦木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了,阿慎,你要谢他。”
韦弦木欣慰地笑了笑,排出手上一颗又一颗丸子:“我正愁找不着人试试新丸子。它其实只是个迷药,碰一下就会晕,厉害吧?可惜就是太臭了,不做成丸子,根本没人会主动摸一下……我本来打算用‘天盲粉’撒你一脸,不过怕二木头打我……”
裴慎沉默片刻,道:“你防备如此周全,怎么还被马贼废了胳膊?”
乔柯再次提醒道:“阿慎!”
韦弦木起了身,裴慎才发现他披着一件黑色罩袍,桌上有一顶足以遮蔽全副面孔的轻纱帽,随手戴上,对乔柯摆手道:“不要紧,他的救命钱你已经付过。他试过十里飘香丸,想杀我这件事也可以算没发生。我出门转转,你们自己聊吧。”
说罢,像团影子一样飘出门去,乔柯将门一关,走到裴慎面前。由于十里飘香丸还在鼻间挥之不去,裴慎只想赶快闻些别的醒脑,因此没有躲开他,反而向上拔了拔身子。
乔柯道:“事到如今,怎么还会轻信于人?”
他坐在裴慎旁边,微微斜着身体看他,长发从肩头滑下时,玉墀花香便扑面而来。裴慎道:“他说他喘鸣犯了,不吃会死。”
乔柯叹了口气,道:“如果是我,要等他晕过去的一瞬间,再把药给他。”
又道:“头还晕吗?能不能动?”
裴慎闻过他的香味,头脑中已经清醒许多,但四肢仍然被十里飘香丸麻痹,只有一双眼睛灵动地望上去,此时无声胜有声。乔柯低垂着头,将他的棉被掖了掖,问道:“听说你想把我拴起来,给男人和狗肏?”
第37章36拊心
乔柯道:“弦木不在,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我没什么可说的,”裴慎闭起眼睛:“我现在哪里都动不了,像个死尸,要是这样你也下得去手,那就随你的便。”
尽管如此,裴慎还是能感到后腰被搂住,乔柯将他慢慢抱到了怀里,从三阳经开始按摩手臂上的穴位,不知道又是什么奇怪的玩法。乔柯道:“第一个中十里飘香丸的人,你猜是谁?”
裴慎猜是韦弦木本人,但闭口不答。乔柯等了他一会儿,道:“是韦剡木。”
按完双臂,他便去按腿,裴慎的触觉追着乔柯的手指向上爬,偏头道:“首凤?”
乔柯从后面圈着他,下巴抵在肩头,脸颊几乎贴着,哄孩子似地讲道:“弦木有个专门炼丹的房间,有天,炉子炸了,但弦木不在,他弟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冲进去救人。十里飘香丸飘得到处都是,剡木一进去,手和脸在空中碰到药粉,一下就晕倒了。”
“不过,因为只碰到一点,他醒得很快,所以用手一撑,想站起来。”
裴慎感到手腕被乔柯拽着,模仿韦剡木当时的动作,整个手掌在棉被上撑了一下,然后被抬到自己眼前晃了晃。
“地上全是药粉,剡木沾得满手都是,“噗通!”,又晕了。”
“韦掌门去救他,拽着他的胳膊往上拉,没想到剡木衣服上沾着药粉。韦掌门也晕倒了。”
“韦掌门的管家去拉老爷少爷,结果晕了,就倒在他们中间。”
“管家老婆……”
“哈哈,”裴慎扎下头去:“哈哈哈哈,不要再说了,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乔柯也随着他来回晃动,直到裴慎终于忍住,并且尝试再次摆出一张臭脸来,他仍然偎在裴慎肩头,道:“等弦木回到家的时候,半个睽天派的人都摞在丹房里……”
裴慎胸口一耸一耸,差点又要放声大笑。
乔柯也笑道:“阿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