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忽有脚步声迈进来,他下意识以为是每日清晨来泼水的人到了,连忙蜷缩成一团,用背朝向来人,尽可能将身?体与?冰水的接触面降到最低,尽管这样做徒劳无功,那些水迟早会浸透他的全身?,无一处逃得掉。
贺宴舟脚步站定,看着这个身?体一边抽搐着一边做出防御姿势的男人,偶尔还有几?声微弱的呻吟,似是在哀求这无尽的痛苦早日结束。
贺宴舟眉头紧紧拧起,又强迫自己松开?。
人都已经到他手里了,任他怎样都行。
可他一想到姑姑曾与?这个男人在一起,他就,他就……
瞧他那副可怜模样。
见许久未有水泼过来,裴清寂缓缓松开?了蜷着的身?体,转身?朝上方?看去?。
许是他家里人终于要将他捞出去?了。
他不免有些欣喜。
可紧接着的,他的嘴角逐渐往下,眼底疑惑。
“贺宴舟?”
他的声音苍老了许多,如今听起来十?分沙哑。
贺宴舟高高在上的俯视他,眼神清澈如镜湖,毫无杂质与?阴霾,与?人对视时,似能直直照进人心深处。
裴清寂只?闪过了一丝叫贺宴舟捞他出去?的念头,贺宴舟是好人,会捞他出去?。
但他很快回过味来,自己好端端的突然被抓进大理寺监牢,这些人至今也不能说出他到底犯了何事,他很聪明,如今贺宴舟站到他面前来,岂不正是说明,是贺宴舟要整他。
贺宴舟往后瞥了眼梁泰:“叫个狱卒进来帮我。”
梁泰被他那一闪而过的眼神吓了一跳。
但贺宴舟很快恢复如常。
来了两个狱卒,梁泰叫他们?:“听贺大人吩咐。”
“是。”
贺宴舟招了招手,指着囚笼里蜷缩着的裴清寂,他现在这样也太舒服了。
“没有架子?吗?先把他架起来。”
裴清寂双目血红,却还是对贺宴舟保有一丝幻想。
“贺大人,贺大人!我没犯事,你不能抓我,贺大人如此这般不讲法理,岂不是背叛了你贺家满门清流。”
贺宴舟做到典狱长?席上,抬眸看他,那一贯温润的眼眸里忽然闪出了阴恻恻的光。
虽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袍,却叫人害怕。
裴清寂双手双脚都被固定在了木架子?上。
贺宴舟又叫人挪了个炭盆进来,那炭盆底下配有支架和轮子?,方?便随时挪到有需求的牢房,确保烙铁随时出于炽热状态,那滚轮在地面上滑动的声音深入骨髓,裴清寂这几?日已经听过无数遍,随之传出的,是惨叫。
那炭盆滋滋冒着火花,滚烫热气扑腾而出。
裴清寂有些慌,忙道:“贺宴舟,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是犯法的,咱们?俩之间本身?也没有仇没有怨。”
贺宴舟手往炭盆上伸了伸:“真是怪冷的,端个炭盆进来暖和多了。”
他将手烘热了又收回来,望着掌心发了会儿呆,忽嗤笑?道:“谁说我们?之间没有仇怨了,你虐待我妻子?多年,我如今要加倍报复回来。”
裴清寂面容有些扭曲,他实在是不想受刑:“相宜不是死了吗?贺大人,我求求你,之前的事情算我错了,你把我放出去?,我立刻到相宜坟前去?磕头。”
裴清寂都忘了思考相宜为何会是贺宴舟的妻子?了,不过无论事实是怎样,他现在都要求贺宴舟,讨好贺宴舟。
他说是他的妻子?,那便是他的妻子?。
“贺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贺宴舟从座椅上起身?,从狱卒手里接过烙铁,这是一个由?前方?尖锐三角和后方?的方?形悍成的烙铁,以满足不同部位的施刑需求。
他将烙铁放在裴清寂身?上比划了一下,那人当即吓尿了,他比划的正好也是那处。
比划完了,才正式将烙铁放进炭盆里加热。
贺宴舟一句话不说,裴清寂感觉他是认真的。
“贺宴舟,你疯了吗?”
贺宴舟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裴清寂感到难以置信的同时,紧接着而来的是巨大的害怕。
他面庞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二罗,双眼瞪得纪达,死死盯着握在贺宴舟手里的,正在炭盆中炙烤这的烙铁。
他嘴唇剧烈哆嗦着:“贺宴舟,我裴家是皇商,你不能动我,皇上不会准你动我。”
烙铁寒光闪烁,他这几?日已经无数次问道皮肉被烧焦的滋滋响声与?刺鼻气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在炙烤烙铁的这个过程中,贺宴舟很有耐心,他本是见不得这些的,可若是这东西施展到裴清寂身?上,他就期待极了。
姑姑,宴舟替你报仇。
裴清寂身?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湿透,紧紧贴在后背,在那烙铁逐渐变红的过程中,他呼吸都几?乎停滞,简直受不了这种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