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罪于溯宁,且去昊天氏面前陈说。
围观神族心中清楚,鸣微敢有此言,溯宁的身?份当是不会有假了。若她?是明光君,有如此实力,似乎也就不值得奇怪了。
昌黎氏族老面上为阴霾笼罩,沉沉欲坠,便是与昌黎氏交好?的神族,此刻也低声劝他不要再作计较。他呼吸沉重?,眼中怒火近乎要化作实质,这些年来昌黎氏声势愈盛,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但以当下情势来看?,如果昌黎氏族老再想向溯宁动手,也不可能得其他神族襄助。单凭昌黎氏族老自己,又如何会是溯宁对手。
穷奇暗暗磨了许久爪子,却?只见在场神族面色变幻,迟迟不见动作,究竟还打不打了?
自然?是打不起来了,南明行渊欣赏着昌黎氏族老难看?的脸色,昌黎氏以神族权势追杀溯宁时,大约想不到,自己会同样为昊天氏的权威所压制。
逢姚蟾看?了一眼昌黎氏族老,脸上扬起浅淡笑意,她?对昌黎氏本就好?感欠奉,当然?也不会对他们的恼怒和自觉受辱感同身?受。
她?上前,抬手向溯宁一礼:“琅嬛宝会将启,请尊神随我入席。”
身?在赤泽竹海的神魔仙妖都是为琅嬛宝会而?来,逢姚氏也为此筹备数日,当然?没有为其他事误了时的道?理,逢姚蟾含笑想道?。
溯宁的目光看?向她?,逢姚蟾抬手相请,溯宁微微挑眉,最终未作拒绝,随她?向设宴之地?而?去。
穷奇略觉失望地?跟在溯宁身?旁,竟然?没打起来。
南明行渊倒是不觉得太意外,在郅风揭开溯宁身?份时,他便清楚,昌黎氏便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擅自向她?出手。
九天之上,又有谁敢触犯昊天氏的权威,南明行渊眼底浮起轻嘲,很是自然?地?跟上了溯宁的脚步。
这番举动终于引来了鸣微注意,他微皱起眉,这魔族与阿宁是何关系?作为长在瀛州的半神,后来又随神族帝子鸿苍征战魔族,就鸣微所知,溯宁并未同什么魔族有交情。
只是现下也不是相问的时机,鸣微暗自思忖,也随之转身?。不止他,郅风与其他神族也都跟上。
眼见已?无?热闹可瞧,为数不多的魔族也就无?意留下。他们是为寻觅所需灵物而?来,否则也不会轻易踏足神族之地?,当然?不能误了正事。
随着众多仙妖相继离开,竹海中心忽地?冷清下来,只昌黎氏族老还站在原地?,脸色青紫交加,莫名显出几分孤立无援。
“长老……”灵族侍从上前,语气?透出惶然?。
昌黎氏族老望着前方?仙神离去的身?影,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先将泽儿带回去休养。”
无?论他心中如何恼怒,还是不能就此拂袖而?去,在琅嬛宝会中,或才有昌黎妙音甚至昌黎泽需要的疗伤之物。
竹林掩映中,山石堆积,有飞泉流响。逢姚氏于此设席,成环绕之状,便也不分什么主位。
逢姚蟾抬手请溯宁入座,原想与她?同席的鸣微慢了一步,看?着穷奇不客气?地?蹲坐在侧,占了位置,便只能顺势在旁坐下。
倒是南明行渊如同护卫跟在溯宁身?后,与她?同席。
逢姚蟾站在环绕的席位中,抚掌相击,地?面顿时便有阵图显露,重?重?云雾自下方?升腾而?起,隔绝了视线与感知。
凭溯宁修为,自是足以突破云雾隔绝,但只要感知到神识延伸,便会引来阵图示警,就算有上神修为,也不能避过。
设此阵图,便是为了杜绝灵物交易时被窥探,若修为低下者手中有重?宝,不免会引来抢夺。
云雾升起,可见处便只眼前方?寸,溯宁看?着桌案所置量衡(注一):“这是什么?”
穷奇趴在桌案边,也觉好?奇,他还没来过逢姚氏的琅嬛宝会。
离了众多视线,南明行渊也不再装什么护卫,他不客气?地?挤开穷奇,给自己在桌案前找了块儿坐的地?方?,向溯宁解释道?:“此为量衡,交易的灵物置于左,赴宴者皆可见;用?作交换之物置于右,唯有所换灵物的主人能看?见。”
如此一来,就算交易双方?,也并不知对方?身?份,令夺宝之事发生?的可能性又低了许多。大约也是为这个缘故,才会有如此多仙妖愿意前来琅嬛宝会。
溯宁对量衡中渐次现出的灵物兴趣缺缺,倒是南明行渊本是为此而?来,堪称大手笔地?换了不少?灵物。
直到交织的赤金光辉自量衡左方?亮起,溯宁的神色才微微一动。
“扶桑木的灵种?”南明行渊不免也觉意外,“羲和氏此番竟拿出一枚神木灵种做交换。”
扶桑木曾为金乌栖息之地?,在妖族天庭倾覆后,便为羲和氏神族所有,九天之上,也只有羲和氏才拿得出这样一枚灵种。
他察觉溯宁神色,慢条斯理道?:“你若想换扶桑灵种,我倒是可以借你一物。”
寻常灵物便是再多,也未必能从羲和氏手中换来扶桑灵种,但南明行渊恰好?有羲和氏拒绝不了之物——三足金乌陨落时,太阳之精凝聚而?成的翎羽。
溯宁没有张口应下,只看?向他:“你想要什么?”
他何时如此好?心了?
南明行渊笑了笑,突然?欺近溯宁,在她?耳边拖长声音道?:“便以此,换明光君为我做件事如何?”
“何事?”溯宁神情平静,并未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变色,只是漫不经心地?再问道?。
“如今尚还不到时候。”南明行渊却?语焉不详,没有作明确解释,“你若答应,日后自会知道?的。”
“这对你来说,并非什么为难之事。”
听起来,溯宁似乎并不吃亏,但她?侧着目光看?向他,面上勾起莫名笑意:“求我。”
南明行渊为她?这句话一哽,眼下情况,好?像她?先有求于他吧?
是吗?溯宁对上他的目光,什么也没有说,只一个眼神便足够南明行渊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要扶桑灵种,也未必非要在此时换,大可之后往羲和氏走一趟。
南明行渊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与溯宁沉默对视,发现她?方?才说的那句话竟然?是认真的。
笑话,他堂堂——
“求你。”南明行渊的身?形消失,只见巨大白犬蹲坐在地?,如同膨胀的雪白毛团。
为达目的,便只好?牺牲些色相。不过在溯宁面前如此也就罢了,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但他显然?无?意令穷奇也看?了自己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