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筷子,夹了一口糖醋里脊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表面生粉糊酥软,里脊肉弹牙,真是好吃极了。
「袁老让我谢谢你,还要我跟你说,你真是非凡女子。」楼宇庆以欣赏的眼神注视着她,「他说松花母子俩能平安活下来,真是多亏了你。」
她有点难为情地,「他真是过誉了。」
「你可以发现幼马胎位不正,还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矫正胎位,真是令人称奇。」他用一种「你是何方神圣」的表情看着她,「你是如何办到的?」
「我……」
「你的手法跟胆量实在不像是个生手,」他深深地注视着她,「袁老有几十年的经验,可连他都觉得你这一手精妙高超。」
「你忘了我父亲是大夫吗?」她耸耸肩,「或许我真有那么一点天分吧!其实人跟牲畜也没太多不同,医人救人的技法也是可以应用在牲畜上头的。」
尽管她说的也是道理,可是他还是很难相信她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家竟有这么纯熟的技术,以及男人都不及的胆量。
「总之,」他以崇拜及佩服的眼神注视着她,「多谢你了。」
「你应该谢谢自己的。」她说。
闻言,他不解地,「谢我自己?」
「若不是你愿意相信我,放手让我去做,我也没法为松花跟它儿子做这些事呀!」她说着,好奇地盯着他,「话说回来,你怎么敢让我做呢?松花是很重要的母马吧?」
「是,松花非常重要。」他说。
「你就不怕我让它们母子双亡?」她疑问着。
他直视着她怀疑的眼睛,深深一笑。「我不知道,就只是……信你。」
迎上他坚定又炽热的黑眸,她的心又猛然一悸。
「我在你眼里看见了光。」他说,「你是有梦也敢作梦的女人,我相信你可以。」
她不自觉地倒抽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有点激动。
「快吃吧,」他眼神温煦地凝视着她,「先锋。」
翌日,楼宇庆跟秀妍回到楼府后不久,秀妍在马场的厉害事蹟很快便在楼府传开来,令人啧啧称奇。
这事当然也很快地传到西边院子,进了赵娴跟周娘子她们的耳朵。
「夫人,我看秀妍那丫头不能再留在楼府了。」周娘子神情凝肃。
赵娴微怔,「什么意思?」
「自从来到楼府后,她出尽锋头,还得了楼家主母跟少爷的青睐,您瞧,这会儿她人还在楼家主母的院里呢!」周娘子说。
赵娴听着,也是一脸的沉重。
她这趟回到滋阳,借故住进楼家,为的就是让希凤有亲近楼家母子的机会,可住在这儿十余日,得到楼家母子注目的却是秀妍。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本那寡言怯懦、总是让人忽略她的存在的秀妍,是怎么变成一个大胆至狂妄,还拥有给犬马医治及接生能力的奇女子?
「我说……玉琴。」赵娴一把抓住周娘子的手,神情惊惧,「我就说秀妍那日在茶亭找到咱们的时候就感觉有点不寻常吧?」
「夫人,您是说……」
「她一定着了魔,被什么给附身了吧?」赵娴难掩惊惶忧疑地,「你说她怎么可能突然间变了一个人呢,她去哪儿学了给狗医治、给马接生的法子?」
「夫人,没的事。」周娘子脑海中不是没出现过这样的念头及想法,但她拒绝接受,她宁可相信秀妍一直以来都是在扮猪吃老虎,装得一副畏缩怯懦,却是满肚子黑水的心机鬼。
她用力地抓住赵娴的手,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她,「夫人,那丫头肯定是让马匪给玷污了,担心自己往后无法许婚,最后只能进到庵堂长伴青灯,这才使出浑身解数想讨好楼家主母跟少爷。」
「可她是怎么知道那些救治牲畜的方法?」
「夫人忘了她爹是卞文独吗?」周娘子道,「虽然她爹在她七岁那年就死了,可当时她也长记性、懂事了,兴许是跟在她爹身边听了什么或看了什么医人的方法,便将医人的方法放在牲畜上,她从小是有点小聪明的,要我说,这一切或许就只是巧合或是运气罢了。」
小聪明?赵娴回想起关于秀妍的一切,深深地倒抽了一口气。
她不是小聪明,她……是聪颖。
因着卞文独曾救了他们独子一命之恩,他们在卞文独过世后便收养了秀妍,并给予她读书识字的机会,他们请了夫子入府授课,让秀妍跟着希佐、希凤兄妹俩一起上课,而她总是三人之中最受夫子称赞的。
她写了一手好字,熟读经典,不只能吟诗作对,还能写出好文章,也许真是天资聪颖,又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这才……
比起着魔中邪,她倒希望秀妍真是因为资质过人才能有这些惊人的表现。
「也许你说的对……」她虽附和着周娘子的说法,却心慌不已。
「夫人,依我看得尽快把那丫头送走。」周娘子说。
闻言,赵娴一顿,「送走?你是说……」
「明儿就让元荣先启程带她返京吧!」
「可若我表姊问起呢?」
「悄悄将她送走便行,不必声张。」周娘子目光坚定,「夫人,这事拖不得了。」
「好,」赵娴没有多想,「你让元荣赶紧准备吧!」
母亲跟周娘子的谈话,支希凤一字不漏地全听进耳里了。
她不傻,觑着楼宇庆看着秀妍时的那个眼神,她也知道他对秀妍是有兴趣、有意思、有好感的。
楼宇庆不是坏人,可他不是她心目中的理想对象。
她喜欢的是玉树临风、彬彬有礼、有着清秀俊逸的面容及优雅姿态的翩翩男子,而他跟她喜欢的那种样子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