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依深呼吸几口,逐渐稳定了情绪,此刻荒郊野外的,她还需要程修言带她回城,她现在绝不能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她极力冷静下来,去看他,却见他手足无措的站在不远处。
见秦晚依稍稍冷静,他试探着开口:“我……”
秦晚依沉黑的目光死死瞪着他,他开口道:“我从未想过让曲业伟来绑你!”
秦晚依冷笑一声。
“我想让他绑赵妍妍!”
……秦晚依的眉心动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眨了一下眼睛,眸中的怒气散了些,却又像是没听懂他的话。
程修言朝她走近了一步,目光坦然诚恳:”大小姐,这件事是我做的,但我从头到尾的策划都是赵妍妍,我向你坦诚这件事,便是不想日后翻出些细枝末节,产生误会。”
秦晚依又是一声冷笑:“你是个怕误会的人吗?谁不知道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现在这些话,是真是假谁又知道?”
程修言又走近了一步,他承认道:“是,大小姐说的对,我确实是这样的人,正因如此,老爷子看出了我想脱离他,趁着我还受他掌控,他想让我娶了赵妍妍。”
他已然走到秦晚依面前,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目光专注的看着她:“……可我不想娶她,我不想一辈子困在赵家,做赵家的一条狗。他们出卖女儿想要困住我,对妍妍不公平,更是斩了我这一生的前路,我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秦晚依没有说话。
程修言便接着道:“无论是传话的人,监视的人,都回话一切顺利,他想绑的人,确实一直都是妍妍,我也没想到,最后那天,他的绑架对象忽然换成了你。”
他眼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痛色:“我很后悔……让你……”
他靠近她,却又不敢碰她,低声道:“我宁愿娶了妍妍,也不愿……”也不愿你经历这些,当我听到你被绑走的消息时,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害怕。
这话他没说出口,他的身份终归不适合说出这样的话语。
秦晚依身上紧绷的力道卸了些,原本胸中饱胀的愤怒,也被他的话戳了个孔,几乎消散了,可她还是觉得冷。
他想要绑架的人也许的确不是自已,可那又怎么样呢:“你不想被困在赵家,就想出这样恶毒的法子,让曲业伟去绑架赵妍妍?”
“我……”程修言心中一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这确实是他的想法。
秦晚依觉得悲凉:“你是知道的,一个女孩子被绑架,会有怎样的遭遇!若她被绑了回不来,你便可以不娶她;若她回来了,你便可以用她受过凌辱这个借口不娶她!”
她想起那个洋装少女,心里为她不值:“她有用的时候,你就哄着她,哄得她一口一个言哥哥,得知她哥哥要杀你,她想尽办法来告诉你!你说过,她救过你,你就是这样回报她?!”
一阵风拂过来,八月的天,明明清风凉爽,秦晚依却只觉得冷,她以为自已了解他,以为自已知道他的冷漠心狠,可此刻,她却觉得他比自已想象的更可怕,更陌生:“程修言,你不是狠,你只是没有心。”
语罢,她眼眶一酸,侧过头去。
程修言闻言浑身一颤,曾经也有人这么说过他,他当时不过是微微一笑,点头道一句“多谢夸赞”,然而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他竟觉得捅心窝子。
他用力摇了摇头:“我没有!”他有些慌,双手抓住秦晚依的肩膀,急急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派了人在妍妍身边盯着,他们可以带走她,我也会尾随过去,救下妍妍,她绝不会受辱!”
“呵……”秦晚依推开他的手:“她那样直率的小姑娘,哪里是姓曲那人渣的对手,也许她骂上几句,那人渣就对她动手了;又或许,她怕的发抖,戳中了那个垃圾的兴奋点,就此羞辱她……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在她受辱前救下她?”
秦晚依冷冷道:“或者说,在你的目的达到之前,即便她受辱,你就会救下她吗?”
他眼中露出些许的不知所措,双肩微微发颤,张了张口刚想要说什么,秦晚依打断他:“我突然倒是庆幸,被绑来的人是我……”
她这一连串的话语,字字都在戳他,秦晚依也不知道,自已究竟是在为那个少女鸣不平,还是在愤怒自已,竟会对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动心。
程修言重重一愣,心中猛地一空,竟去捂她的嘴:“别胡说!”他又慌又怒:“你跟她不一样!”
秦晚依再一次用力推开他的手,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是啊,我跟她不一样,我是秦大帅的女儿,即便我受辱,照样有利用价值……”
程修言一把拉过她,不管不顾的抱在怀中,秦晚依感觉到他的身躯有些发抖,他承受不住的打断她:“你别说了!”
秦晚依没有再说话,发泄了这么一通,原本的怒意倒是消退了,莫名其妙的委屈又涌了上来,程修言感受到肩膀上的湿意,那些湿润烫的他的心,也如被针刺过一般,细细密密的疼,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她骂他、嘲讽他、误会他,他原以为这些已然足够让自已难以承受,可这一刻,最让他难受的,竟然是她的伤心难过。
他程修言,竟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喜怒,而难以自持的心疼。
他抱紧了她。
她没有再推开他,程修言低头,缓声解释道:“大小姐,若我是个知恩不报的人,我走不到今天。我很感激妍妍,若她受辱,我定会第一时间救下她,我承认这一步很险,可我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妍妍受伤。”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秦晚依终于知道自已为什么这么委屈,这么气愤了。就算她相信他的每一句话,就算她可以理解他的处境,可以理解他的方法,可是:“既然你把握十足,那为什么,你没有在我受辱的第一时间来救我;为什么,就让我受了伤。”
若这场绑架,只是穷途末路的匪徒,临时起意的策划,她既然已经脱离危险,便也不会纠结此事,只是以后更加注意。可并不是这样,他说,这场绑架是他策划的;他说,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另一个姑娘不受伤害,那为什么,自已就逃得这样的狼狈?
“对不起。”她那样的委屈,程修言痛的不该如何是好,曲大少突然变换的目标,也让他的计划乱了,而他更是在知道被绑走的人是她之后,短暂的慌了手脚:“是我来迟了。”
他靠近她,轻柔的、疼惜的抚着她依然有些红肿的脸颊,暗哑的声音带着一股被强压下去的杀意:“他动你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