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希能从露出的音里隐隐约约听到奶奶的声音。
同时听见梁颂北嗤了一声:“想什么呢,人家是城市里来的大学生,我哪敢癞蛤蟆吃天鹅肉。”
七月小暑,岭北又恢复了往日的干燥。
她恍然明白,为什么她只敢和他偷偷赌气,为什么他们从未有过分歧。
因为只要这样的关系维系下去,就没有分享彼此情绪的权利。
至少她不敢。
他们之间有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界限,但她还是想小心翼翼地绕过,最起码在离开这里之前。
梁颂北回头,示意问她要不要和奶奶说话。
姚希走了过去,接过电话。
“奶奶,我临时有事得回一趟家,恐怕得过些日子才能去看您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梁颂北就这样直生生地看着她。
天燥得人快要褪掉一层皮。
—
假期伊始机票已经被订光,只能坐慢吞吞的绿皮火车。
姚希没有什么行李,只带了张身份证,从岭北驱车,再到火车站,轻装简行。
“等你回来我们再去爬山。”
这是上车之前,梁颂北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岭北到南川全程七个小时,整整九百公里的路,姚希从天亮坐到了天黑,鼓鼓囊囊的背包被她抱了一路。
刚出站台便看见了穿着花衬衫、顶着太阳镜的人在站口向她招手:“你是做苦力去了?怎么黑了这么多。”
姚希抹了抹嘴上的零食渣,肩上的包被人自觉掂过:“你等了很久吗?”
“你什么你,怎么叫人的。”姚瞰被包沉得向后一坠。
“哥。”她妥协道。
姚瞰这才眉开眼笑,下到车满为患的停车场,亮了亮他的奥迪a8l。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姚希回到家的第三年。那一年姚兴望的二弟,也就是姚瞰的爸爸,举家回国。
姚希从小就怕生人,不过好在一般没人注意到她。
但除了姚瞰。
——我想尿尿,厕所在哪儿?
——你……你……
——你什么你,怎么叫人的。
自打那时起,她认识了这个脾气不太好的堂哥。
南川的夜晚十分鲜活,街道华灯初上,分外热闹。
姚瞰一脚油门下去,一反常态打起了柔情牌:“西北好玩吗?你不在,我可是吃不下睡不着。”
姚希疑惑地瞥了一眼,刚想说大半夜戴墨镜,发什么病了。
“下半年别去了,你不是想出去学心理学吗,我可以给你陪读。”
话说到这里,她就大致明白了:“家里又给你安排相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