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片刻之前,此处的确方掀起过一场巨浪。
烟蘅与玉真瑶姬赶到时,东海之人不见踪影,唯有一高一低两道身影自海中走出,高些的那个手中还捧着一个匣子,珍而重之地护着。
烟蘅的目光落在匣子上,随着他们脚下轻晃的水波,自胸腔中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酸涩之意。
天越发沉了,她发间的水蓝色系带被风吹得高高扬起,扑在她脸上复又落下,洇湿一小块痕迹。
随着那两道身影走近,烟蘅率先迎了上去,来时她满腔急切,如今近在眼前,倒反而情怯,直到那二人在她身前几步远处停下,才怀着最后一丝希冀问:“是东海不肯放人吗?我去找他,再怎么说,东海也不能公然扣押青丘二公子,他们要是……”
“阿蘅。”付梦孤出声打断了她,轻轻叹息一声,随即靠近,动作轻柔地抱住了她,“阿蘅……”
这一声唤,比先前那声中多了几分哽咽与深深压抑着的痛楚。
她自昏迷中苏醒不久,刚回到青丘,崇繁便便感应到崇欢出事,二人匆匆来此,却终究迟了一步。
付梦孤的手冰凉凉的,还带着些水汽,靠近烟蘅时,
不必再问,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自四面八方涌上的酸涩的痛苦紧紧缠上她的心,让她顿时泪流满面。
她迟钝地移动着目光,紧紧盯着崇繁手中的匣子,张了张口,轻声问:“他是怎么死的?”
高大俊秀的青丘二公子,向来受不得半点委屈,怎么会愿意待在那个小小的匣子里?
崇繁:“他将敖寒引出东海,先杀了他,随后提着他的头去了东海,那日截杀过你们的人,都死在了他手上,他自己也受了重伤,或许知道走不出东海,或许一开始就没想过活着回来,杀掉最后一个目标后,他便自毁了。”
崇欢的准备做得十分周全,甚至不知何时从他那儿偷走了丹皎火——那是昔年崇繁自万丈冰原下的岩浆中得来的,沾之即死,哪怕是大罗金仙也逃脱不得。
当年崇繁初登青丘上君之位,又凭借此等灵宝修为进益,声名斐然。
哪曾想有朝一日,弟弟竟会死在丹皎火中。
最最可笑的是,东海之人亲口承认,那个当初杀了东海小殿下的,根本不是魔族,而是冥界之人。
——一段记忆被人交到龙王手上,正是冥界殿主的招供,当初为转移视线挑起神魔之争,封霁令人四处作乱嫁祸阑州,东海小殿下并不是唯一一个受害之人。
崇繁望着烟蘅,脸上头一次出现请求之意:“阿蘅,这是崇欢的选择,前尘恩仇,到此为止罢,你若有空闲,我们便一同带他回青丘,月闲还在青丘等他。”
这也是崇欢留给他最后的话,东海与青丘的这场恩怨,本就是因误会而起,月闲死了,崇欢也杀了不少东海之人,再论对错并无意义。
所以崇欢才会选择在东海众人眼前自毁而亡,让一切结束于此。
烟蘅又想起崇欢让胜遇鸟带给她的话。
海风咸凉,仿佛是他站在远处望着他们,他说来生再一起下棋,可自毁于丹皎火之人,哪有来生?
或许早在月闲死的时候,崇欢便想好这一日了,可她竟丝毫不曾察觉。
眼泪如珠串划过烟蘅的脸庞,她颤抖着声音应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