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見他神色便知道他買不起?,又挑了邊上一款普通的?素木簪,好心地問道:「公子要不要看看這個,這支簪子簡單大方,只要一兩銀子。」
裴秋生雖然正好帶了一兩,但眼前這個簪子太普通,沒有半點裝飾,手?藝也略顯粗糙,送給姜月她一定?不會喜歡。
他的?屋子裡倒是還?放著他近來攢著的?幾兩銀子,若是此?刻帶在身上就好了。
於是他問道:「老闆可否將這支嵌銀的?桃木簪子替我留著,我明日來買可以嗎?」
老闆笑道:「我們小店掙錢也不容易,恐怕只能替公子留到明日巳時。」
裴秋生:「好,足夠了,我明日清早便會過來。」
老闆答應了他,並告訴了他早上開張的?時辰。
裴秋生此?番又耽誤了些時間,想著姜家估計還?在等他用晚飯,連忙踏著夜色趕回姜家。
一進門,姜氏果然在等著他,笑道:「餓了吧?等你好久了,阿月在屋裡呢,快去喊她來吃飯。」
裴秋生便依言進了院子。
裴秋生走?到姜月半開的?窗戶邊,一眼便看到她在做木雕,神色認真又專注,面上不見半點難過,情緒看起?來很?穩定?。
他定?睛一看,只見她雕的?是一朵向日葵。
他輕輕敲了敲窗戶,喚道:「阿月。」
姜月抬眼見到他和他身後?的?夜色,有些意外道:「天?黑了?是不是該吃晚飯了?」
她雕得太投入,都沒注意時間。
「嗯,大娘讓我喊你吃飯,」裴秋生溫聲?道,「你在雕向日葵?」
「嗯,」姜月聞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打開門出來道,「我回來想了想,其實你說的?很?對,這世間的?苦難太多了,尤其是這樣一個官府不作為、奸惡當道、百姓貧苦的?朝代,我們能做的?很?有限。」
裴秋生聞言,沉聲?道:「的?確如此?。」
尤其是他入學以後?,每次在課堂上聽大家討論民生多艱的?問題,更是深有感觸。
見姜月這麼快就能想明白?,他心中很?是欣慰,眸中含著讚賞的?笑意道,「我還?擔心你此?刻在家中難過呢。」
姜月搖了搖頭?,道:「一開始是有點,不過現在我想通了,我改變不了這個土壤,但可以做一棵向上生長,心向太陽的?向日葵。所以我準備雕一個,放在自己窗邊擺著,時刻提醒自己。」
「嗯,不失為一個好主意,」裴秋生笑道。
接著,姜月凝著眸子,眼裡含著光,認真道,「當然,希望有一天?,我能掙很?多很?多的?錢,成為像國公夫人?那樣可以救濟百姓的?人?,滋養養育我們的?土壤。」
裴秋生看著她眼裡閃動的?光,心臟不由自主停跳了一拍。
她真的?,很?好。正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她有這樣的?想法,很?是難得。
「秋生?」姜月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在出神?」
「嗯,有點兒,」裴秋生回過神來,笑道,「被你的?遠大志向驚到了,走?,去吃飯吧。」
第二日,裴秋生起?了個大早,起?床洗漱後?便去了一趟集市,再?返回姜家若無其事地同?大家用早飯。
那桃木簪子很?適合姜月,雖暫且不需要了,他還?是決定?先買下。
今日馬天?林去了學堂,只有裴秋生和姜月一道。
兩人?先去了雲生巷樊二爺家,他當年因為二兩賣地錢被二狗兒打斷了腿,不知道如今怎麼樣了。
兩人?去了從前樊二爺家的?住處,卻見到裡面住著旁人?,一問才知道他已經搬家了,接著一路探聽幾經周轉,才在中午前找到了他家。
他們來到了一處很?小的?院落跟前,兩人?敲了敲屋門,卻半天?沒有人?來開。他們只好冒昧地推開門,穿過一個狹窄擁擠的?小院,便見到裡面只有一間屋子。
進屋一看,一位形銷骨立形容枯槁的?男人?躺在床上,胸廓微弱的?起?伏几乎沒有生機,而邊上有一位約莫十歲不到的?小男孩正在灶台前墊著腳煮著飯。
他們喚醒了樊二爺,說明了來意,樊二爺忍不住眼角浸著淚道:「早知道同?他爭二兩銀子會落到如今這個下場,我必然不會去招惹他。」
如今二狗兒一點事都沒有,他卻變賣了田地和家產,靠存銀度日,日子過得已經越發艱難。
要不是家中還?有幼子,他早已經不想活了。
樊二爺問道:「你們有把握能將二狗兒送進去關個很?多年嗎?」
他擔心,若二狗兒逃了這次,說不定?還?要回來找他的?麻煩,他家裡難成這樣,已經受不得一點風吹雨打了。
裴秋生思索了下,如今真正能給二狗兒定?重罪的?,還?要靠碼頭?那樁案子。他理解樊二爺的?顧慮,道:「若是能找到他碼頭?殺人?的?證據,便更有把握,只是如今去碼頭?找幾年前的?證人?,恐怕未必順利。」
樊二爺卻道:「這件事,我倒是知道一點。」
裴秋生意外道:「說來聽聽。」
只聽樊二爺道:「三年前,我被打斷腿的?的?時候,許多街坊鄰居都來看我,其中有一人?給我出主意,讓我去找在碼頭?做工的?江華。他是當年碼頭?頭?子的?跟班,據說應當是看到了二狗兒殺人?的?整個過程,只是那個人?軟弱不肯出面。我也怕事情不成反而遭二狗兒報復,畢竟我還?有孩子,因此?沒去找他,就這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