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昭错愕地撞开了门。
刚想捡起照片的陆劲手一抖,抬起头来也看到了她,林如昭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只看着到他手忙脚乱地不知道遮下面还是挡上头,尤觉得这是一场荒诞的梦。
没人教过林如昭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情景,林如昭也不知道该如何向谁咨询,被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当作自我疏解的对象这件事,让她觉得两人过往纯洁的情谊都变得脏脏的。
她只能自我寻找答案。
只可惜,结果似乎并不尽人意。
过往的她的世界里只有学习和舞蹈,对学校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充耳不闻,一直以为校园里也干净的只剩下学习和友谊,哪里想到当她支支吾吾向好友打听起所谓少年情事时,一无所知的好友在她坚决否认了陆劲之后,便好心提醒她:“校园恋
爱很美好,只要别和体育生谈就可以了。”
林如昭露出懵懂的神色,可是那颗心就像沉入了万丈深渊般,被四处网过来的黑暗裹得紧密不透风。
好友道:“体育生精力无穷,球场发泄不了,就去床上发泄,你看他们女朋友换得那么勤快,其实说起来,算什么男女朋友,顶多就是p那个友。”
林如昭就如此被迫得知了校篮球队那些混乱的情事,她听得坐立不安,又忐忑不安,很怕好友的双唇一碰就说出了陆劲的名字,可也很担心好友怎么没说到陆劲。
她沉默太久,好友近乎怜爱地挽起她侧边的颊发,道:“你跟陆劲从小一起长大,论理我没资格介入你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昭昭,老话不是说近墨者黑吗?有多少人才能出淤泥而不染。”
或许从前林如昭还能为陆劲分辨几分,可是当她意图开口时,灰暗的房间,石楠花的气味,陆劲还未从情潮中褪下的目光仿佛野兽般叼住了她。
林如昭就失去了勇气,反而觉得整个人都汗腻腻的。
真的脏死了。
她开始躲着陆劲。
她用了一个晚上,梳理了下过去几年和陆劲的转账记录,也不知道从哪年哪月开始,陆劲就热衷于给她买衣服,还有很多漂亮的小首饰。
林如昭从小就被调笑说她是陆家的小童养媳,她不大喜欢这样的玩笑,收到陆劲送的衣服和首饰也觉得怪怪的,她觉得既然这辈子都没可能和陆劲在一起,就应当拒绝他,免得留下误会,让他的女朋友伤心。
只是要拒绝陆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林如昭没办法,只好每回收到礼物后,就扫出礼物的价格,再转他。
陆劲总是不收的,哪怕她转了也会转回去,两人拉扯了这么多年,林如昭过往还觉得大不了买同等价位的球鞋篮球给他,也算扯平,可现在她觉得这反而更加拖泥带水了。
于是在决议要和陆劲拉开距离的那天夜里,她再次清算了一遍账,陆劲对她很是大方,明明还是高中生,却靠着存下的压岁钱,零花钱还有打比赛的奖金,也给她花了快五十万,林如昭不是个乱花钱的人,但一时之间也拿不出那么多。
她给陆劲转了十五万,剩下的就郑重其事打了借条。
陆劲缓缓发过一个:?
林如昭觉得这‘?’尽管只是个标点符号,可是意味丰厚,又无法从中窥探出陆劲的情绪,尽管以前她觉得还算懂陆劲,
但现在她也没有信心猜测陆劲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于是她盯了那个‘?’两秒,也没有回。
赶巧遇上陆劲又要去打比赛,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下了,陆劲没收那笔钱,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日三次嘘寒问暖,好像他不在身边,她就没办法独自上下学一样。
林如昭一律都没理睬。
她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掉了陆劲所有的热情,忐忑,愧疚,还有懵懂欲动的情丝,却吝啬地保持了缄默,不给任何的反馈,让陆劲既想接近她,撕开她的面纱,又对这件事抱有少见的瞻前顾后的小心。
陆劲打开林家的门时,就见林如昭坐在茶几前吃着十五块钱一碗的汤粉,她的脸庞白净,汤粉里放了辣椒,吃得她面色润红,眼角湿出眼泪,饱满的唇珠翘起。
晃神之间,就让他想起了那些荒唐又淫靡的梦境,只是在梦里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他而激起。
这事不能细想,陆劲强行平稳了气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走了进去,响动惊动了林如昭,她现在是完全见不得陆劲,一见陆劲就想起当时的情景,她就身体发僵,双腿发软,是想逃又逃不掉那种状态。
尤其是现在共处一室,她感觉自己被拖进了那个昏暗的房间,只有鼻尖嗅到了那些复杂难言的气味。
林如昭觉得她必须要说点什么了,否则那些害臊和尴尬快要把她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她低垂下细长的眼皮,都不看陆劲:“你有事吗?”
陆劲说:“奶奶在等你吃饭。”
他明明看到了那碗打开的汤粉,却仍旧装作没看到,就是想借奶奶把林如昭逼到陆家去,去面对他,面对那件事。
可是林如昭根本不想面对那件事,她就想做鸵鸟做鹌鹑,耳聋目盲地把那件事给忘了。
她说:“我已经在吃饭了。”
就是一碗只有青菜和豆芽的素汤粉,陆劲微皱眉,大手伸了过去,林如昭下意识躲开他,于是那碗汤粉就被陆劲给端了过去。
他也不坐下,就这样半蹲着,捏着竹筷,风卷云残地将汤粉吃完,刺手的寸头低着,后脖颈那节不逊棘骨不容忽视地突起。
“吃完了,”岂止只是吃完,他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你没晚饭了,还是去我家里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