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渺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居然会有此种天翻地覆的巨变。
曾经那些她令畏惧的皇宫内侍和宫女,如今在她面前,低声下气,谨小慎微,生怕哪里做错惹她不满。
曾经难以触及,被高昂耸立的城墙所包围皇权,如今她也踏进了其中,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虞渺感触良多,果然,人从投胎时,便决定了阶级。她的母亲是农女珮香,那她就是人人可以踩一脚的庶女;而当她的母亲变成懿贤长公主,那她就成了人人畏惧恭敬的郡主。
“她还跪在佛前忏悔,你当真要原谅她?”懿贤也不曾料到,朴实的珮香会做出偷换婴孩,胆大包天的事。
虞渺没有回答。
若非她心智坚定,此时恐怕气绝在床。
那还要从一个月前,她带着珮香趁夜离开将军府时说起。
车马赶路到上京边界时,虞渺和珮香已经是异常劳累疲倦。
珮香想休息,她只好就近找了家店住宿。
夜半三更时,懿贤派出的兵马,找到了店内,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客栈大堂。
这些人拿着一幅画像,见到她时,就嚷嚷了一句:“长公主的女儿找到了!”一行人涌上来,将她请进了备好的马车之中。
她坐在柔软奢华的马车内,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却见她娘一副魂不附体,惊恐害怕的样子。
她问怎么了,珮香也不回答,就颤抖着身子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直到马车进了南山行宫,她看见了懿贤长公主。
虞渺极其惊讶,又恐惧自己内心的猜测是对的。
如此一来,她这么多年受的苦,就彻底失去了意义。
太医给陷入疯症的珮香诊治后,她才恢复了神志,见到懿贤的第一眼,她吓得软着身子,从床上滚了下来,瘫坐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求长公主开恩!求长公主开恩啊!”
虞渺皱眉旁观,看着珮香对懿贤哭喊求饶,猛猛磕头,直到头破血流。
她终于信了懿贤的话。
虞渺头脑发晕,浑身发软,倚着椅子把手,才没瘫软倒地。许是她心血耗尽,只红着眼眶,再也无法留下一滴泪。
“你自己交代吧。”懿贤端坐在位,撑着太阳穴,不愿看她。
懿贤十八岁时,李勤刚上位。那时大晋兵力不足,武将凋零,奚国连吞十六城,李勤只能割地求和。
除了疆土和金子,奚国还要李勤交出质子,与金子一同送至奚国。
李勤最大的儿子才两岁,不可能交出去送死,而奚国民风粗俗野蛮,王侯惧怕,皆不肯站出来,宁愿告病,去爵回乡。
刚满十八岁的懿贤站了出来。
她踏入朝堂,斥责这些贪生怕死之辈,祖宗和后代享受着皇权和百姓带来的荣华富贵,如今国危,却不肯挽救大晋于水火。
她自请为质子,前往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