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寒风凛冽,无形无状的肆意横行在宫道上。
消息也被夹杂着,吹入各方人的心头中。
十一皇子摔下台阶,脑袋被磕的不轻,淤血堵塞,神志一直醒不过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天刚擦黑,又惊起热,院判木捷临危受命,手脚不停歇的下针才勉强能稳住十一皇子的气息。
要说在宫里最难的当属太医,而其中儿科太医当属第一。
他木家三代太医,从不敢轻易懈怠,就怕一时不慎害了全家。
祖父护了木家一辈子,行将就木时才敢卸任,由他接手。
如今看来,若是十一皇子撑不住,他怕是要完。
花开两朵,天各一方。
太医院彻夜不眠,郑丝萝倒睡得挺舒服,喝了安胎药后心神大定,隔天睁眼时,简直是容光焕。
但她还惦记着大事,就让丹霞用脂粉打白了肤色,力求看着面色不佳。
算计着时辰,赶在衍庆帝上朝时,去了十一皇子处。
经过一夜,十一皇子的高热已经退了,但还是醒不过来。
郑丝萝有些心焦,对于收养十一皇子一事,她是真心的,哪怕现下她突然遇喜,但还是希望十一皇子能好起来。
不为别的,只为积上一份功德。
郑丝萝陪着等了近一个时辰,衍庆帝才到,见着她,不免担心:“爱妃既然身子不佳,又何苦辛苦跑着一趟。此处有太医,是最稳妥不过了。”
“臣妾多谢陛下关心,恭儿遭此劫难,臣妾于心不忍,又如何能安心修养,来看一看,就算帮不上什么忙,陪着也是好的。”郑丝萝柔声道。
衍庆帝闻言不由得欣慰,揽着郑丝萝落座休息。
郑丝萝不留痕迹的瞅了一眼周遭,心下大定,钱阆钱树都没有跟着,这便表明,衍庆帝已然知晓事情严重,他定要看个清楚。
看来,结果就在这一两日了。
……
……
申时
郑丝萝神情萎靡不振,坐着轿撵才勉强赶上看秦贵妃的结局。
她这副姿态倒不是装的,上午陪着衍庆帝等了许久,十一皇子都不见有起色。
用罢午膳后,郑丝萝按时服了安胎药,想着秦贵妃手上的賍事不少,就算有她引导,钱阆估计也得些时间去查。
郑丝萝这才放心大胆的休息去了,可谁能想到,不过睡一觉的功夫,一切都尘埃落定。
晴莺纠结了许久,才敢来唤她起身,就这样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大半。
正阳宫内,贵嫔以上的妃子都到齐,秦贵妃被扒了贵妃服制,跪在大殿中央,衍庆帝神色复杂,见着郑丝萝面色实在不好,也不过多为难,挥挥手就让她坐下了。
张皇后红着眼,语气不忿:“郑贵妃病的赶巧,错过了不少事,倒是能少了一些怨,不过,本宫猜测,怕是一会儿你听了,也会恨得牙痒痒吧!”
说罢,一份口供就被送到郑丝萝眼前。
这是文夏的口供!
郑丝萝心下咂舌,钱阆好本事,连文夏的口都能撬开,这可是秦贵妃身边最忠心的宫女啊!
钱阆不会读心,但若要知道郑丝萝心中所想,也只会淡然一笑。
文夏是忠心,他这次声东击西,装作去抓红澜,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一些违禁品就这样被查了个一干二净。
还未进宫正司,文夏见事情不对,就要咬舌自尽。
可钱阆是谁,御前内侍总管,天子心腹,什么阴司没见过,真要让文夏在他眼皮子底下没了,他还有什么脸在御前行走。
至于文夏嘴紧不紧也没事,世上只要不是死人,他谁的嘴都能撬开。
那些东西被挖出,不说又有什么意思,懂的人一眼都能看出是做什么的。
郑丝萝一眼便看到了易容二字,再一看,果真是二皇子和祈儿之死。
原来如此,怪不得皇后娘娘恨得咬牙切齿。
供词上的大多事郑丝萝心里一清二楚,但衍庆帝不知,所以郑丝萝神情缓缓悲苦凄凉。
豆大的热泪在眼中凝结,无声无息的顺着面颊滴落在供词上,蕴开了一片心碎。
“陛下…”郑丝萝颤声不已,眼中闪出一层惊慌失措,身子瘫软无力的沿着座椅的边缘,轻轻跪下:“臣妾从侍奉您开始,就鲜少哀求过您,这次,请恕臣妾放肆一回,求您为咱们的祈儿做主…”
“八年前,臣妾不知有哪里惹了秦贵妃,竟惹得贵妃娘娘如此记恨,思来想去,想来也就是那篇梁惠王了吧…”郑丝萝唇边勾勒出苦涩:“稚子何辜,秦贵妃,你的心真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