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美和子則回答:「或許是因為這是他臨時起意改變的主意,所以時間有限,來不及布置太多。」
「臨時起意麼……」
鹿島游充分發揮自己平日裡閱讀理解劇本角色的才能,分析著立原敏太郎在「臨時起意」這一幕的情緒,以及未來很有可能會出現的故事走向。
她閉上眼睛,開始想像。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充滿了誤會與意外的案件,倒是很符合話劇劇本需要的戲劇性。而接下來的這一幕,在一輪輪的剝絲抽繭之後,就該輪到衝突爆發的高潮部分了。
「那麼,你們有沒有考慮過一件事情?」
她睜開眼睛,環視了一圈周圍的三人,問他們:「在看到那封舉報信之前,立原敏太郎難道就不恨田中真輝嗎?」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除了田中真輝,除了他的導師,誰還能逼迫他交出自己的研究成果,將其拱手讓人?
「而如果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話,他殺了谷川螢,卻沒有同時算計田中真輝——這又是為什麼?」
這不難推理,所以她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了:「因為他明年要畢業了,導師在這個時候出事會很麻煩。而他忍了這麼長時間還是選擇下手,除了一直以來的怨恨外,也許還是為了那一個保送名額。」
「這樣一個無論做什麼都會優先考慮自身利益的人,讓他放棄之前制定的穩妥手段,去陷害他的導師——他的憤怒或許比我們想的還要決絕。」
這是話劇表演里經常會出現的一幕,名為憤怒與失控的一幕。當情緒上升,行為也更加激烈,衝突自然而然地爆發,故事便更加精彩。
「他應該清楚,這樣的手段大概率無法拉田中真輝下水,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那麼,除了去賭那個小概率外,他是否也想好了當大概率事件發生時,該做些什麼去平息他的怒火呢?」
他已經為殺谷川螢背負上兩條人命了,暴露後,想必不介意再多背上一條人命。
他會去殺田中真輝。
鹿島游沒把話說完,但顯然已經聯想到什麼的佐藤美和子瞳孔猛地一顫,連忙掏出手機撥通自己同事的電話,著急地跟他說著一些什麼。
工藤一則愣在原地。
他還是太年輕了,縱然從小就聰慧早熟,還有個寫推理小說的父親在一旁指導,但在看待事情的時候,他還是做不到那麼全面。所以在推理時,他會把集中注意力在「過去發生了什麼」,而不自覺忽略了「未來可能會發生什麼」。
但現在,名為「後果」的念頭已經隱隱約約在小偵探懵懂的心中埋下。
*
在佐藤美和子撥出電話的時候,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其實都已經發生了。
她的那位同事本來以為自己的任務只是簡簡單單地看守幾個嫌疑人,沒想到看著看著那個教授突然跑過來跟他說了一大堆東西,中心思想就是立原敏太郎肯定是兇手。
雖然真的很突然,但嫌疑人的供詞同樣也可以成為證據的一部分,於是他連忙撥通了目暮警官的電話,將這件事情轉述給他。
意外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同事被分了神,田中真輝也沒注意。
立原敏太郎不知何時同樣來到了走廊,甚至還悄無聲息地溜到了他們兩人的身後,拿著廊道上擺設用的花瓶,雙手緊握著瓶口,高舉起花瓶對準了田中真輝的腦袋狠狠砸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刻,好在同事拿餘光瞥見了,連忙抬起手去擋。
嘩啦啦,花瓶碎了一地。
一擊未中,立原敏太郎無視了警察的呵斥,自顧自死死盯著田中真輝驚慌的表情,繼續握著花瓶的碎片直接朝他的脖子捅去。
「該死的!」
同事低罵了聲,也來不及管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臂,連忙衝上前抱住他的腰,借著自己身體的重量一把將其放倒。
事發時,他還在跟目暮警官通話。聽見這邊嘈雜的聲響,目暮十三連忙喊人過來幫忙。於是沒一會兒,又有兩個警察跑了上來,很快就將立原敏太郎成功制服了。
而田中真輝正驚魂未定的半癱在牆壁上,就看見他的學生,那個一直以來都很木訥老實的青年,在三個警察的制服下,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幽深眼神盯著他,對他說:「你已經完了,田中真輝。」
「你所做的那些垃圾事——已經全部暴露了。」
簡單的兩句話,甚至算不上有多歇斯底里,而更接近於平靜的宣判。輕輕鬆鬆就讓田中真輝原本因為驚恐而沸騰的血液驟然冷卻,整個人如墜冰窟。
不,不……他還有機會的!
田中真輝踉蹌著起身,連忙朝休息室跑去。
如果是那個組織的話,一定能夠幫到他的!
他衝進房間的時候,就看見萊伊還靠在那個窗口抽菸,對房間外的吵鬧置若罔聞。在他衝過來時,也只是平淡地撩起眼,甚至沒有把煙從口中拿出。
而就在田中真輝即將開口的瞬間,這個倚著窗台的男人忽然漫不經心地往旁邊側了一步。
風從窗外吹進,撩起了一縷他的長髮。髮絲間,一枚子彈出現,精準地沒入田中真輝的眉心。
他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哪怕一句話。
組織需要的u盤,昨天從田中真輝那裡得知在谷川螢手上後,蘇格蘭就潛入她的家中找到了。而他們今天還走這一趟,就是來判斷這個人是否還有繼續合作的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