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林念,此刻已经到了寿安堂。
大堂病患很多,瞧见顾安榆也在坐诊,不过找她看的病患不多,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帮忙写药方和拿药。
有药童认得林念,毕竟冯陌冰现在是寿安堂的红人,对送冯陌冰来的林念也是有印象的,便带着林念进了后院。
还没有敲门,便听到里面的吵闹声。
“大嫂,人寿安堂的那些个大夫可是明明白白地说了呀!这毒虽说凶险,但也就刚开始发作和最终要命那会儿才会让人痛不欲生,其余时候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的。您瞧瞧,眼瞅着年关就要到啦,以往每年可都是您不辞辛劳地操持着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务。今年您这突然间撂挑子不干了,咱们这一大家子可该如何是好哟!”
这声音是叔母林二夫人的,以往就是个甩手掌柜,家里事从不管,只管缺钱了就要银两。
阿娘的声音比昨日虚弱了几分,但并不怯弱,道:“哼,所以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林二夫人连忙赔笑道:“这有何难?大嫂您不妨先回府去操办几日家中之事。反正您在这里也不过是苦苦等待解毒之法,回家亦是同样等待,横竖都是等,倒不如回到自个儿家里头来得舒坦些,您说是吧?再者说了,在家里您也能更自由随意一些嘛。”
冯陌冰怒斥道:“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娘给这个家当牛做马操劳了十几载,如今病倒了,你们不但不知体恤,竟然还心心念念让我继续干活儿!你难道不清楚自己也是这家里的一员吗?这些事情你就不能学着做做看吗?”
对方一听这话,顿时急得跳脚:“哎呀大嫂,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呀!一直以来都是您管家,大小事务皆由您一手操办,我哪懂得其中的门道啊?您要是不管,我可真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争吵之声愈发响亮,整个房间里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药童对林念礼貌点头,“林夫人就在里面,我就不打扰了。”
药童说完便走了。
林念气的脸都绿了,猛的推开房门,里面的人吓了一跳,都收了声。
冯陌冰一见是林念,赶忙迎过去,她面色苍白如纸,显然是被病痛折磨得不轻。
“念儿,你有没有怎么样?萱韵公主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冯陌冰左瞧瞧,右摸摸,生怕林念在公主府吃亏了。
林念摇头,“娘,我没事,萱韵公主没那么可怕的。”
林二夫人阴阳怪气的嘲讽,“难怪,撂挑子不干了,原来是攀上了萱韵公主,咱这林大公子可真是出息了。”
冯陌冰哪里能容忍有人抹黑林念,当即就反驳林二夫人,“狗嘴吐不出象牙,你这嘴里放干净点。”
林二夫人翻了翻白眼,又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冯陌冰扑上去就要去打林二夫人,吓得林二夫人往门外跑,发现没追过来,原来是林念拉住了冯陌冰。
但一想人家有儿子护着,很难再把冯陌冰框回去处理家里杂事,明日让婆母来试试,便先走了。
“念儿,你放开我,我非撕了她这张嘴不可。”
林念把冯陌冰按回床上,很是心疼,“阿娘,你不能动怒,谢大夫说过要安心静养的。”
冯陌冰也不想生气,可这妯娌太让人生气了。
不久,谢良大夫按时来把脉问诊,好实时知道冯陌冰这毒性进展,饶是他,也觉得棘手不已。
林念见他一直不说话,还这么一副头大的表情,林念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忐忑不安的问:“谢大夫,可有法子医治?”
冯陌冰心里也很害怕,但儿子在这,她不敢表现出来,免得让他更担心。
她宽慰林念道:“念儿,谢大夫是名医,厉害着呢,你不要太担心,会有办法的。”
谢良抚摸了一把山羊胡子,他也想像昨日那样信誓旦旦做出保证,可昨晚和他那太医院院长的大弟子联合会诊,研究了一晚上,只摸索出了大概方向,对剂量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因为发现冯陌冰所中的悔断肠不是原始方子,是改良后的。
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闲着没事琢磨改良悔断肠,导致这事难上加难。
要知道解药难就难在剂量的把握,少一分无效,多一分是毒药,只有刚刚好才能配置成功。
谢良叹气,“老夫现在只能先稳定毒性不再蔓延,解药还需要再斟酌,在此期间,林夫人一定不能上火动怒,这情绪波动会导致毒性加快蔓延。”
冯陌冰是把希望都放在谢良身上的,听他这一说,心都要揪起来了。
林念送谢良出门,回头就看到冯陌冰红了眼,却忍着不让他发现。
冯陌冰躺在了床上,侧身背对着林念,说:“念儿,萱韵公主对你好吗?”
林念坐在床头边上,声音闷闷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冯陌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道:“其实啊,萱韵公主也是个命苦之人。想当年,她呱呱坠地之际,其生母便撒手人寰,自那时起,她就被寄养于兰贵妃名下。而与她一奶同胞的大公主呢,却在她正值豆蔻年华之时不幸离世,更令人唏嘘不已的是,大公主竟和你爹一同命丧黄泉,而且还是在同一处地方!”
说到此处,冯陌冰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回忆起那些痛苦的往事令她难以承受。
过了片刻,她接着道:“长久以来,我对你爹的离去始终耿耿于怀,心中充满了怨恨。自然而然地,这份恨意也就牵连到了大公主以及萱韵公主身上,总觉得正是因为她们,才导致了你爹的惨死。然而,就在昨天,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话未说完,冯陌冰突然喉咙哽塞,再也无法继续讲下去。
一旁的林念见状,声音不禁颤抖起来,急切地追问道:“难道……那个人真是我爹?是不是?”
冯陌冰微微颔首,泪水如决堤之水般顺着脸颊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