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白塔,埃德温身边的骑士纷纷行礼离开,将独自一人的空间留给主教。在埃德温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悄无声息地勾起嘴角,期待和什么人见面,这种情绪此前从来没有过,然后在这一刻席卷主教灰色的眼睛,就像是在浓雾中点亮的火焰。
直到他站在门前,难以言语的恐惧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攥住了埃德温的咽喉,使他第一次感受到可能要失去些什么的巨大的不安。
——法阵被破坏了。
趁着将他引开,必须在外面处理事情时,有什么人来到了他的房间门口,采取了手段企图把门打开。埃德温在门的位置设置了两个法阵,而此时,外面的法阵完全消耗殆尽,只留下残骸,昭示着惨烈的结束。
这理论上不可能,埃德温非常确定此时的教廷里纯粹只有属于教廷的人,安其罗亲王埋进来的任何钉子照理来讲都没有幸免的机会。
埃德温觉得自己的手僵硬如冰,他努力维持住镇静,但此时内心极度的不安和惶恐比方才被诽谤时所感到的要多于百倍。他将手覆上门把时迟迟不敢转动。
咔哒。
门锁轻巧地响了一下,随后无声地滑开。
主教第一眼看到了尚且在运行的半个法阵,那是内部的那个,更加精巧。试图入侵的那人显然不留余力,法阵边缘布满漆黑的焦痕。但幸好法阵原本就是埃德温更新后的产物,主教在上面花费了很多心力,所以对方并没有成功克服这一切。
但是就算只有一点可能,埃德温也无法忍受。
他甚至有点不敢抬起眼睛去寻找室内的恶魔,主教先听见了塔尔的声音,并非恶魔开口说话,仅仅只是细碎的动作声;还有玫瑰的香气,一点一点浸润了他,使他悬吊在丝线上的心终于妥善地落下。
但他依旧抿着嘴唇,站在房间门口,就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试图破坏他房间法阵的那个存在,他的实力虽然远远比不上埃德温,但是,就对抗一只低阶恶魔而言,已经能够构成不小的风险。
他过于轻信自己的才能,过于傲慢自大,像个愚人那样自以为自己已经为一切做好了准备,实际上蒙着眼睛走在悬崖边缘。
他完全不敢想象——
“埃德温?”
他僵住的时候太久,恶魔有点困惑于他的表现。塔尔又轻又快地从床榻上跳了下来,走到了主教身边,碰了碰他的手,然后才惊觉埃德温的手冰成这样。
埃德温得到了触碰,就像是得到了许可,这才终于重新抬起眼睛贪婪地看着眼前属于自己的恶魔。
他的头还束着丝带,随着恶魔的动作,玫瑰形状的玛瑙宝石在他脖颈背后晃动着,明亮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塔尔凑过来,轻轻在他耳边询问:
“需要我抱你一下吗?因为你看起来……”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主教就完全无法忍受那样抱住了他,将头颅埋在塔尔的颈侧。恶魔想,他身上也很冷,就像是他之前差点破碎的那一次。在没有问问题的情况下,恶魔选择温柔地拥抱回去,因为埃德温在抖,而他身上有热度。
是因为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吗?
神掩藏在埃德温视野外的深红色瞳孔中微微闪过思索,但他今天其实目睹了全程,毕竟他不是什么真正能被主教锁住的小恶魔。
人类一向不辜负他的期待。
他已经意识到亲情是多么愚蠢,所以在今天也表现的毫无情绪波动。神明看中的人类不因为无关的人员牵扯思绪,这让神感到满意。但是,现在埃德温的状态很差,也不是假象。
或者说是因为门口被触动过的法阵?神回来时,已经是这副模样。塔克修斯不觉得这能构成什么威胁,显然,这是圣子的另一次尝试,而教廷内部的力量不足以撼动埃德温所布下的防御。
在他没有来到这里之前,主教的房间简直是暗杀者的大本营。如果埃德温是在为这件事担心,多少有些过于敏感了。
考虑这个问题仅仅只花了塔尔几秒钟时间,
因为很快他就觉得还不如聚精会神来应对现在的主教。
很快的意思是,在对方亲了他的脖颈,又伸出手扯开他上衣扣子的情况下。
塔尔的扣子比埃德温少的多。
主教就像是迫切地恳求着什么一样,他现在状态有点不对,塔尔想,简直就像是渴望被阻止那样地触碰他,亲吻他,灰色的眼中薄雾零落成凝结着水雾的一片一片。直到恶魔按着他的腰将他抵在墙上,扯住他的领口阻止他进一步行动下去。
“等等,”他无奈地说,“埃德温,你得先给我解释一下。”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