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的滋味很快蔓延至胸口,污泥灌满鼻腔,堵塞一切呼吸的可能性。明徽绝望的闭上双眼,等来的却不是死亡的真切,他越陷越深,渐渐坠入如海般的深渊处。
有光亮透过眼帘的缝隙传至大脑神经,宣誓着生命的存在。明徽充满求生欲的往上游,上岸后只见熟悉的金色琉璃瓦片刺的眼痛,云顶檀木做梁,水晶玉壁为灯,地铺白玉,上覆雪白的狐裘,何等奢靡辉煌。
不等明徽开口说话,身侧立马便有面孔模糊的宫娥围绕,同声称呼着,陛下。
明徽长呼一口气,心道终于不是噩梦了。
他自然而然的伸出胳膊,两侧内监过来侍候,将他方才被血污渗透的脏衣褪下,转而换上华贵丝绸和金线密织制成的柔软长衫。
再往前走去,踏进金丝楠木打造的厚重大门,虞明瑞再次出现。
双凤翊龙冠附以翠博山,二珠翠凤皆口衔珠滴。牡丹花鬓二朵,珠翠云二十片。三博鬓饰以鸾凤,金宝钿二十四,边垂珠滴。深青色大衫绘有金色的云龙,与大衫配套的鞠衣上面用金丝绣成祥云,并用珍珠做饰,端的是至高无上的尊贵典雅。
“你和你哥,真的很像。”明徽望着明瑞柔美温润却清雅的面容,突然没头脑的笑道,“他现在是什么身份,我的大舅子?”
虞明瑞不经有些糊涂,岔了话题问道,“陛下出了趟宫,可见了人间?”
“人间?”明徽不解的蹙紧眉心。
虞明瑞将明徽诧异的神色看在眼里,笑的越发勉强起来,“外头起了战乱,陛下久居深宫从未见过,便偷偷跑出去见了一场,可看到什么了吗?”
“看到了……”
胸口处传来阵阵闷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的血肉,要将心肺揉在手心中碾碎成渣。耳侧两旁嗡嗡作响,周遭一切变得如倒塌的废墟般,“我看到了易子而食,满是血污,满是残骸……”
“是我,是我害了他们。”明徽茫然无措的跪在地上,双手捧住脸颊痛哭流涕。
作者有话说:
重新写了一下,看不懂没关系,作者写的也很糊涂!但感觉这样写才对!!跟着感觉来
第149章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火光猝不及防的从袖上燃起一道金光艳色,丝织的长衫快速被吞噬,露出一圈圈焦黑带火星的边缘。明徽来不及反应,大火已经窜到胸前,化为一柄细长的箭贯穿而过。
鲜血淋漓,从肉身涌出。
“嗯……”明徽疼的惊呼出声,迷糊中挣扎的睁开眼睛,看到一旁胡子拉碴的段鸿亦守在自己身边,还以为是梦。他使足了力气去触碰对方脸颊,却发觉手掌丝毫用不上力气。
段鸿亦听到动静警觉的睁开眼睛,见明徽只嘴角轻轻勾着,面色依旧苍白憔悴,眼里却有了鲜活模样。他顿时红了眼眶,高兴的忙起身要去寻叔父。
“别……别走……”明徽颤动双唇极力挽留。
他昏睡太久,有些分不清如今处于梦中,还是现实,只打心底的觉得害怕,畏惧独自一人又会落于哪道噩梦中。
“好好,我不走。”段鸿亦心里如碎了般,又酸又涩,坐在明徽跟前几乎要落下泪来。
“别,哭啊……”明徽眨了眨眼睛,真切看到段鸿亦的眼中滚出一滴泪来。那泪水带着潮湿的咸涩,低落在自己脸颊上清晰深刻,如烙上印记,方才惊觉自己这次不是在梦中。
“好。”无论现在明徽说什么,段鸿亦大抵都会答允下来。他强忍住眼泪,胡乱一抹缭乱的脸颊,又是当初那个潇洒倜傥,天生招人稀罕的痞帅浪荡子。
明徽浅浅呼吸着,鼻腔一酸,无声无息的淌下一行清泪。
胸口又开始阵阵钻心的刺痛,明徽不知想到了什么,连自己都糊涂的厉害,不住颤抖起来。
段鸿亦见状,刚安放下的心脏又狂跳起来,连忙起身冲了出去叫宫人去请院判过来。一番诊脉后,明徽再次动弹不得,只晕乎乎的听到什么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奉承话。
另加一条——虽没伤到心,但伤到了肺腑,半年内都别想好好用正常人的声音说话喽。
吃过药后,嘴里又被塞了片参。不知到底睡了多久,睡得人身上都酸胀起来,明徽隔了两三日再次醒来后,恢复了些体力,便用简单手语表达了自己想坐着的意愿,院判大人又是一通精细的检查和诊脉,方才同意伤患意见。
到了吃药的时候,明徽靠在段鸿亦怀中,一勺接着一勺喝着对方喂过来的苦药。
等到碗里见底,明徽说不出话来,伸手指了指自己嘴角暗示。
“?”段鸿亦仔细观察一番,发觉不是嘴角污渍没擦干净,瞬间便懂了明徽的暗示,轻轻低头将一吻印上。
虽然这种嘴唇贴嘴唇的小把戏有几分无趣,但被亲后的明徽还是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睛又恢复原来的狡黠模样,亮晶晶的特别勾人。
段鸿亦低头将高挺的鼻梁轻蹭在明徽脖颈处,有些小小的不甘心,“哎,你说现在亲你,会不会喘不过气晕过去。”
明徽想了想,打了个试一试的手势。
段鸿亦瞪大了眼睛,试探性的凑过来再次贴上,他小心翼翼的探出舌尖舔舐明徽唇角,明徽会意,微启一条缝隙容对方侵入。两人动作出奇的缓慢轻柔,仿佛彼此都将对方视为易碎品,到最后舌尖勾缠在一起都觉得惊异。
药的苦涩,老参的醇厚,血的腥甜,与纯粹男性的荷尔蒙结合在一起。到最后明徽实在被段鸿亦的胡茬磨的难受,将人轻轻推开后自己闭上眼睛回味这份感情上的安逸,突然便觉胸口的箭上不在那么尖锐的疼痛。
明徽的伤势眼看着往恢复的方向发展,院判大人实在忍受不了侄子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模样,一声令下收了对方的腰牌和太医院官服,将人赶出皇宫回自己府内休息。
几日里十几副浓药入腹,大脑思路开始变得清晰。明徽空闲下来时细细思虑回顾那日宫变,长均一开始便存了私心,故意将自己哄到室外,然后一把将他推出去给赵晖挡箭。
可他和长均又没仇没恨,何必这么琐碎的磋磨。难道背后主使是蓝玉,蓝玉要他死?
明徽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觉得头疼,脸上又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疲惫的闭上双眼,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这次昏睡到没了那些毫无边界的噩梦,再次清醒时耳侧响起阵阵木鱼的敲击声,竟是有僧人在一侧念经。
赵晖慢条斯理的从外间走近,见明徽睁着眼睛四处打量,连忙加快了脚步。
“可觉得好些了?”赵晖低沉的嗓音响起,神情不似从前那般森冷中带着深邃威严,这次见面明显变得柔和几分,眼里甚至带了几分欣慰的笑意。
想来能让赵晖头痛的问题都解决了,方才如此这般的来看自己。明徽被宫人们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坐起,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