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同事们说,李小花被抓捕后,整个人像是得了失语症,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到最后甚至不吃不喝不睡。
她只是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眼睛瞪的老圆,每时每刻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那模样活像个植物人。
根据她这个情况,司法部门申请对她进行了精神病学鉴定,最后精神科医生诊断她为精神分裂症。
然后,她就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我那时还躺在病床上,腹部还隐隐作痛着。第一时间听到她竟然不用承担刑事责任的消息时,对于这个结果心里面简直接受不了,脑海里一直播放着我和林浩彬命悬一线的画面。
气的我那天饭都吃不下,林浩彬一直劝我,说是生气再加不吃饭会影响伤口恢复。
我被劝烦了,还忍不住对他发了脾气。
抛开这事不说,已经过去有大半年了,李乞弟还没有被抓获,导致这起案子迟迟结不了案。
同事有安排老丁给他表姐李乞弟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工语音提示“暂时无人接听”,同事们甚至按照老丁提供的地址,去到李乞弟的老家走了一遭,也没见着人,她那些邻居和亲戚们说她搬走有近二十年了。
面对这个结果,我们不得不把希望重新寄托在李小花身上。
我和林浩彬到了精神病院,在出示警官证后,被带到了李小花的病房前。
带我们去的护士小姑娘热情非常,一路上嘴不停的讲,她告诉我们李小花住的是单人病房,因为院领导听说她伤了不少人,里面还包括警察,就不敢把她和其它病人放一起。
另外还介绍,李小花住院以来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护士还拍着胸口道“看着都有些瘆人”。这几个月她吃饭、喝水都用输液解决,大小便则是用上了纸尿裤。其它护士们抱怨“侍候这个病人真的太辛苦了”。
李小花的病房是在医院的最里面一间,门打开后望过去,是满眼的白。
房内东西不多,显得留白较多。墙壁、床全是白的,窗户贴的是半透明的窗纸,光线不太能透得进来,屋内透着些压抑和虚浮。
而她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简直和一具人体模型无异。
送我们进去后,护士很贴心的从其它地方拿了两把凳子,好方便我们坐下。
我们坐在她的床前,挨的是如此的近,曾经她还对着我们喊打喊杀了,可现在她没有任何的反应。
病床上的她,几个月不见倒是变化颇大。
眼睛一直张开着,水润润的那样瞪着,那里面没有之前对付我们的那股子邪性与张狂。
体型比之前更瘦了,现在简直像个骨头架子。之前瘦弱的身体里的生命与生机全湮灭了,现在只是有一口气吊着。
看到她这样,我心里刚浮现出了一丝快感,又有些唏嘘,但很快的把这部分掐掉,进入到案件的推进。
“李小花,李小花。”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的想先唤醒她。
对方依旧像个木头似的纹丝不动,我有些丧气。
“李小花,你不是怨恨我吗?我现在还活着了,你甘心吗?”我突然想剑走偏锋,通过恨激发她的丁点生气。
但她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至少这样看,真是应了当时同事的叙述,她现在就像是一个活死人,很难能把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拽出来。
“郝筝,算了。要不我们再跟李乞弟她表弟聊聊,看看李乞弟有没有其它可能的窝点”。看我着急,林浩彬拉了拉我手,劝慰道。
这样想想,除了重新找一些突破口外,确实没有他法。
路上林浩彬开着车,他见我一直陷入到案件里,担心了起来。
他分出了一只手,摸了摸我脑袋说:“放轻松些,给脑袋一些空间,才会有新的思路进入”。
我知晓他的好意,也自然很领情,于是把座位调低,想着先休息休息。
我眯了有十几分钟,脑海里突然闯入了一个人。于是我赶紧起身,让林浩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停会儿车。
而我也在这个过程中,给杨光发了一条信息,说明有案件方面的事情想请他帮忙。
林浩彬找了一个地下停车场停好了车,又等待了二十多分钟,杨光打来了一个视频电话。
我点了“接受”,那边出现了一张令人舒服的和煦脸庞。
有大半年的时候没见,再见却依然亲切到让人心安。
“郝筝,你可以介绍一下你那边的情况”。他倒是一贯的理性,没有太多的叙旧,直奔主题。
然后我简单的告诉了我目前遇到情况,大致是一个罪犯在被抓捕后,突然不吃不喝不睡不说话,就是突然丧失了所有的生理需要。但我们案件侦破还需要她协助,如何让她能愿意开口。
通过镜头我能清晰看见他在那头用笔在纸上写写划划,有画出一个简易的思维导图。
“这个罪犯的性别和年龄了”。他头也没抬的在那头问。
“女性,30岁”。我回答。
“她现在的种种行为可以理解为自毁行为,也可以说她的灵魂正在跟她的躯体分离。我之前在医院有从事过心理治疗,一般临床上这种患者,需要挖掘她的牵挂,就是她与这个世界链接的东西。30岁的女性,可能会涉及婚姻、孩子或是父母。再或是心结的部分,比如仇人”。他进一步解释道。
“郝筝,这只是我结合工作经验得到的一些思路,你可以参考一下”。他又做了补充。
随后又说道:“郝筝,我大概十分钟后还有一个个案,今天就先到这里了。我6点工作结束,如果有需要我们那个时候还可以详谈。”
最后他又朝屏幕左边望了望,说:“郝筝,看到有人能陪着你一起,我感觉到很替你开心。所以,你看没关系的,就算难过、孤独,只要走下去,都会解决的”。
直到跟他结束了通话,我才发觉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或是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