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的其他知青们见穆同志被剥夺了发言权,便依次替穆俊卿辩论起来。
在林雪君阻止穆俊卿念诵后,场面不仅没得到控制,反而愈发热烈吵闹。
本来觉得羞耻的林雪君,渐渐在这些声音中迷失,竟开始接受大家的说法。
羞意褪去,她面颊染上幸福的艳色,开始被此起彼伏的夸赞声虏获。眸光里的耻意也变成充满期待的水光,潋滟生辉。
穆俊卿悄悄抬头,目光描摹过站在身侧的林雪君的面孔,忍不住露出艳羡表情。深吸一口气,他低头盯住自己压着稿件的手,指尖一下一下抚平信纸,林同志真的太有才华了,那些文字怎么就那么美呢……
糖豆恢复精神后,偷偷跑到炉灶口掏炉灰,粘得满脸满爪子炉灰。
被林雪君一行人类吵闹的声音吓一跳,它还以为是自己被抓包。
夹住尾巴,贼兮兮地转头,从炉灶后探出了一颗脏兮兮、灰突突的奶狗脑袋——
汪?
惊天大秘密
“想知道答案吗?就不告诉你,嘎嘎嘎……”
因为糖豆还没好利索就开始捣蛋,孟天霞给它擦干净脸和爪子后,再次剥夺了它的自由,将它塞回狗窝放回炕尾——
“好好躺着养病去!”
糖豆只好前伸了两只小爪子,可怜巴巴地将下巴搭在爪子上,吭吭唧唧地不动了。
上午九点,孟天霞便整装准备出发。
林雪君在她出门时,塞了5块钱在孟天霞掌心里,这是她提前跟会计预领的。
“我马上要去春牧场了,也没啥花钱的地方,你到了场部,看着有啥需要的就买点。回头我去春牧场,大白、小白、两头母牛、两只小犊子,还有一个糖豆,都需要你们帮忙照应。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它们和你们都能胖一些。”林雪君攥紧了孟天霞的手,不让她拒绝。
“等我空的时候,去春牧场看你。”孟天霞推拒了半天,倔不过林雪君,只得将钱折得整整齐齐,小心塞进兜里。
这时代日常人家一个月的开销才8块钱,林雪君给这5块可不是小数目。
一个月时间的朝夕相处,互相依靠的朋友已渐渐处成亲人了。
“队里不让拖拉机上草场,你得骑着马来找我。”林雪君笑着拍了下孟天霞的屁股,两人哈哈笑着走到门口。
大家一起穿上羊皮蒙古袍,戴上毛帽子去送孟天霞。
出门前,林雪君转头看到了站在炕沿上,着急地想跟她们一起出门,却不敢往炕下跳的小狗糖豆。它急得又是摇屁股甩尾巴,又是伏低头吭吭乱叫。
见到林雪君望过来,它更激动了,张大嘴巴嗷嗷地表达自己想跟随的意愿。
太粘人啦。
林雪君只得折返炕边,一手托住它前胸将它捧到胸前,像个地道的蒙古族人一样,将小狗塞进了领口。将蒙古袍整理整理,把糖豆包裹得严严实实。腰带束紧了,小糖豆就不会从蒙古袍里掉下去——蒙古袍胸口处就是个超大的兜,揣个羊崽子狗崽子完全不在话下。
戴好帽子,单手托住伏在她胸口的小狗,低头看看自己胸前鼓鼓囊囊的,林雪君忍不住笑。
自己还从来没这么‘丰满’过呢,哈哈。
一推开门,冷风扑面,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这时候胸口揣狗的优势就显了出来。互相取暖,可真热乎。
衣秀玉正在院门口等她,她快跑两步跟上,一起朝拖拉机停车场方向赶。
每次拖拉机离开场部都会有人去围观,这次也不例外。
林雪君几人走到时,停车场上已经站了好多社员。孟天霞被围在人群中,有的人问她拖拉机上的杆子是干什么用的,脚下踩的三个铁垫子又都有什么用。有的人问这拖拉机能拉多重的东西,可以装多大的车斗。还有的就只是围在边上凑热闹,揣着手跺着脚,东张西望。
林雪君想到今天跟孟天霞作别,再见面可能要等一个来月,便凑去跟孟天霞聊天。
几个知青凑堆聊送信、买邮票之类的事,其他社员们便不再插嘴,只围着听乐呵了。
大队长和妇女主任等几位大队里管事的人正围着采购员包小丽对单子,确认要买的货品和数量等细节。
搞定之后,包小丽将纸张折好塞进兜里,见有其他社员凑过来,立即望着林雪君几人,小声八卦:
“上次孟天霞同志从场部带回来的病狗,人家场部那边的人都说没救了的。这都几天了,也没听说治好的。估计已经被知青们吃掉了。还趁机把中药柜子也弄自己院子里了,哼。”
“病狗?你说的是那条狗吗?”看热闹的一位穿红棉袄的妇女揣着手,将下巴往林雪君的方向一指,挑眸瞥向包小丽。
“?”包小丽被问得一愣,转头只看到林雪君背影,并没瞧见什么狗,只得挪了两步走到妇女身边。
这一探头,她脸色瞬间僵住。
只见林雪君的蒙古袍衣襟处,探出一颗黑白相间的毛茸茸小狗头,如果林雪君不是多长了一颗狗脑袋的话,小狗头想必就是那只所谓的‘被吃掉’的‘病’狗了。
喜欢唠东家长西家短的人从来不怕自己传的话被证实是谣言,反正传得环节多了,传得时间久远了,最后必定难以分辨到底是谁最先传瞎话。
冬日漫长,地广人稀的草原上寂寞,大家能坐在炕头或围在毡包里唠唠嗑,是个成本最低的娱乐活动了。
这样的环境下,难免会生发出一些不那么友好的谣言。毕竟越是耸人听闻越能吸引听众,有的喜欢获取关注的人,或者心思不正的人,甚至会知谣造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