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門在又綠面前關上,又綠說了一半的話戛然而止。
她喋喋不休說個沒完沒了,句子長得沒有邊際,亓山狼不想廢腦筋去聽。
施雲琳翻了個身,軟綿綿地打個哈欠。
亓山狼走回床邊,掀開床幔看著酣眠的她。
他就這樣一動不動盯著施雲琳,直到睡夢中的施雲琳隱隱感覺到了一道寒意落在她身上。
她忍著睏倦睜開眼睛,看見亓山狼正盯著她,她瞬間睜大了眼睛,一下子嚇得清醒,幾乎是本能地身體往後縮。
亓山狼頓了頓,移開目光。
施雲琳坐起身來,手心貼在心口去壓受了驚的快心跳。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心口空落落的。她低頭掃了一眼,忙扯旁邊的被子來遮。
人清醒了,也想起來今天要進宮的事情了。她轉頭去找遺落的衣物,撿起貼身的小衣,還來不及穿,就發現帶子斷了。
昨天晚上被亓山狼扯斷的。
施雲琳擰了眉,提聲喊:「又綠!」
她一開口,才發現嗓子沙沙的,心裡對亓山狼的埋怨更深,緊抿了下唇,再提聲喚了又綠兩遍,也沒人應。
她泄了氣,帶著點惱意地將圍在身上的被子一推,就這麼下了床,當亓山狼不存在,沉步往衣櫥那邊走去,立在衣櫥前翻找衣物。
聽見身後亓山狼的腳步聲,施雲琳硬著頭皮不回頭裝不知道,卻心裡直打鼓。緊接著,她聽見了亓山狼拖動椅子的聲音。椅子腿划過地面的聲響在屋內的寂靜里顯得有些刺耳。
施雲琳趕快從衣櫥里扯下一件外袍裹在身上,才回頭去看亓山狼。見他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正看著她。
他的目光讓施雲琳不太舒服,她立刻轉回頭,腳步匆匆往裡間去梳洗換衣。
等施雲琳拾弄好,從裡間出來,見亓山狼還是坐在那裡,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施雲琳心裡明白自己的處境,她不是代表自己一個人。她更不能惹怒亓山狼,可是心裡的火氣壓了又壓,不發脾氣已經是她忍耐的極限。
她悶著頭經過亓山狼,看也不看他,直接往外走。經過亓山狼身邊的時候,亓山狼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施雲琳咬了下嘴唇,儘量用平和的語氣開口:「我要進宮赴宴,已經遲了。」
她轉了轉手腕,掙開亓山狼的桎梏,推門出去。
院子裡,二東子正上躥下跳地逗著又綠說話,又綠板著張臉完全不想理人的樣子。
看見施雲琳出來,又綠趕忙丟下二東子,快步迎上去,瞧一眼施雲琳的臉色,道:「夫人,我早上喊您了,但是是大將軍開了門……」
接下來的話,又綠沒細說。施雲琳也懂了。
反正已經遲到了,糾結也沒用。施雲琳嘆了口氣,說:「馬車備好了吧?我們走吧。」
又綠面露難色。二東子主動說:「夫人要用馬車?大將軍一早讓馬車去接人了。」
又綠趕忙補充:「已經令人再去準備了。」
施雲琳看著站在她對面的又綠和二東子視線都越過了她,就知道亓山狼出了屋子。她轉身,看著亓山狼一步步朝這邊走過來。
施雲琳咬著牙,蹙眉盯著亓山狼。她感覺這段時日忍氣吞聲裝出來的乖順快要壓不住了。一出生就是公主的人,縱使脾氣再好,也不是隨人揉搓的麵團子。
亓山狼已經走到了面前,施雲琳深吸一口氣,背轉過身去,眼不見心不煩。
「去哪?」亓山狼問。
施雲琳不吭聲。
亓山狼去握她的手腕,施雲琳想也沒想直接用力甩開,更是沒有回頭去看他。
又綠和二東子迅低下頭,當做什麼也沒看見。
施雲琳在用力甩開亓山狼的手之後,立馬就後悔了。她知道今非昔比,她早就不是湘國的公主了。她不該發脾氣,更不該當著下人的面兒這麼做。
可是心裡的氣惱實在太重。或者說,不是氣惱,而是委屈。昨天晚上她求了亓山狼好些次,說了今早要早起。她前半輩子所有的央求加起來也沒有向亓山狼央的多。今日的遲到只是個引子,引出了她幾次被不管不顧粗暴對待的委屈。
而那些粗暴對待似乎是理所應當的房內事,是不能宣之於口的委屈。
越是不能說,越是堆積在心裡難受。心裡難受身上難受,哪裡都難受。施雲琳低著頭,望著自己的裙角。
施雲琳陷在發了脾氣後的尷尬境地。她既做不到不要臉面地回頭向亓山狼賠禮,又沒有本事繼續硬氣下去。
正僵持著,亓山狼轉頭看向又綠,問:「早上你說什麼?」
突然被點名的又綠愣了一下,趕忙回話:「稟大將軍,明慈公主今日在宮中設了賞梅宴宴請夫人,這裡距離皇宮有些遠,夫人擔心明早會遲到,所以讓奴婢今晨卯時喊醒夫人……」
二東子拼命給又綠使眼色,壓低聲音提醒:「慢點說……」
又綠慌張地稟話,沒注意到二東子的提醒。施雲琳卻聽見了二東子的話。施雲琳詫異地望了二東子一眼,再悄悄轉頭去看亓山狼。
又綠已經稟完了話。
亓山狼略低頭,垂著眼,眉宇微攏思量著。他一言不發一動不動,任由從流雲罅隙漏下來的晨光落在他半肩。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氣氛過於尷尬,施雲琳覺得亓山狼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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