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凛确实早早提供了预警,也带着大家奋力反抗过,可他们却一并被搅入了名为命运的漩涡,在浪潮里,无力地挣扎与沉浮。
她只来得及救下几位能运用神之眼自救的存在,然后将大家留下了当下相对而言最为平安的璃月里。
但那也只是一部分罢了,在如今这看似风平浪静的院落之外,再遥远一些的地方,便是尸横遍野,一片荒芜,还有正在侵蚀一切的深渊的力量在不断地靠近。
大家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了,是因为一切都被残酷地摧毁殆尽,如今也只能在璃月这片最后净土之上勉强抱团取暖了。
所以钟离方才才会如此安抚她道,忘记了就好。
“不对!”五条凛在这道看似安逸的怀抱中挣扎了一下,她将眉头死死锁紧,喃喃道,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对!
她自然毫不怀疑坏结局出现的可能性,可她为何只带着所有人暂时龟缩在这一方之地,汲取着片刻的平安呢?她不应该反抗到最后一刻,再运用游戏魔神的神柄,获得重新来过的机会——
五条凛忽然止住了挣扎。
是啊,原来如此。
她的心里出现了合理的解释,而真相远比方才的幻境更加残酷,因为……
因为,这是最后一次重新来过的几乎了啊。
这并不是一个可以无限制读档重来的游戏啊。
她已经失去了将一切都化作游戏的能力。
这才是为什么她会被留在这里。
这才是为什么,大家愿意和她一起留在这里。
在这方天地里,在仅剩不多没有被完全吞噬的安全地带,安静地度过最后一丝平安的时光,静待最后的结局。
“凛。”
少女的眼里仿佛失去了高光,她被神明牢牢地牵制在怀中,而身侧又有少年夜叉站在了她的身侧,缓缓抬起手,握紧了她垂落的手。
长年累月紧握兵器,在指尖凝聚成的薄茧轻轻划过她的皮肤,掀起一阵战栗。
“留在这里吧,凛。”神里绫人站在另一侧,他的笑容冷的像雪地里即将凋零的梅,他低着头,将少女的指节轻轻覆在了自己的面庞上:“在这里的所有人,无一不失去了至亲,挚友,乃至整个国家。”
“至少,在最后一刻……”
“唯独希望着,你可以留在我们身侧啊。”
为何要独身一人,去面临那般残酷和凄凉的结局呢,凛?
她的指尖在此时此刻,被夜叉少年的唇齿轻轻地含住,噬咬,齿尖没进了她的指腹,激起一阵战栗的酥麻,可这带着痒意的疼痛却并不能带来足够的清醒。
为何要去反抗命运呢?凛。
她的脖颈最细嫩的皮肤与代表着弱点的大动脉正在被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耳畔仿佛出现了万千的声音,无一例外不在劝诱她留下,永远留下。
永远地留在这里,便不必再去面临既定的坏结局。
永远地留在这里,不必去直面残酷的未来与真相。
留下来吧,凛。
你已经足够累了,让自己休息一下吧。
“……”五条凛只觉得她在被很多人挤过来挤过去,大脑一片混乱之余的同时,她深吸一口气,大喊了一声:“达达利亚!”
这声音很高昂很有穿透力,立马就在她面前窜出来了一颗毛绒绒的脑袋,迫不及待地问她:“在的,凛!你想和我贴贴吗?”
“不!”她忍无可忍,挥拳上前:“我要跟你打一架!”
一拳打破了方才那逐渐黏腻,脱离实际的范畴,也将身侧几人的目光都打到了清明了几分。
和达达利亚打一架的结果就是,青年被她摁住一边胳膊,翻过来后脑勺向上擒拿放倒在地上,他唔唔着不断求饶,五条凛顺势就侧坐在了他的腰上,岔开双腿黑着脸蹲坐,摆出来了一副宛如学院大姐头的架势。
“首先!”五条凛黑着脸抬起一根手指:“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应该是无论如何都会奋战在最后一刻的那种类型,这层幻境几乎是对我们全员的玷污!”
“其次!”她颤着手伸出第二根手指:“用纸片人男神引诱的这层方式实在是太阴了,但凡我的心智不够坚定真的被糊弄过去了,这个算你厉害!”
“再还有——”五条凛深吸一口气:“无论是我还是大家,都不可能让这种结局出现!”
她终于想到了破解这场拖拽着她下沉,不断侵蚀她神智的幻梦的方式。
“游戏暂停。”她仰起头,大喊一声:“我要强行结束这场支线,回归我的主线!”
果不其然,随着她话音刚落,周围的一切景物再度坍塌,在虚空里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声音:“五条凛!你又要坏我好事!”
“五条凛,你这只从头到尾都本不应该出现的小虫子!”
她当然没任由对方怼着自己骂,在彻底醒来之前,抬手凸了个国际友好手势,噼里啪啦怼着对方就来了一大段连贯且不重复的璃月国粹。
……骂到那个声音到最后都不自信了,底气都弱上了几分。
嗯,璃月文化,博大精深。
——
可这场梦境最后的结局于她而言,也多少算是一场警示。
这是在告诉她,也许她现如今,并没有多少次可以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她从幻境里睁开眼睛,可是只第一眼就察觉到了大事不妙,她大骂一声,因为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丢进了一个冰天雪地的荒地,身体的体温极速流逝了不知道多少,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晾了多久。